身下是锦缎的温软,鼻息间,是幽兰熏香清冽而熟悉的芬芳。
没有刺骨的阴冷潮湿,更没有地牢里那股混杂着腐烂与血腥的恶臭。
林晚昭的眼睫猛然一颤,豁然睁开。
视线穿过一层朦胧的淡粉色纱帐,落在了帐顶悬挂的那只精巧绝伦的银丝香囊上。
流苏静垂,安然无恙。
她试探着蜷了蜷手指,那真实的触感带着一丝微凉。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抬起手臂。
一双白皙纤细、骨节匀亭的手,完好无损地映入她的视野。
这不是她的手。
至少,不是那双在地牢的污泥里,被利斧齐腕斩断,血肉模糊的断掌。
“小姐,您总算醒了?
可是又被噩梦魇着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床榻边响起,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心疼。
林晚昭的脖颈僵硬得如同朽木,一点点转过去,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撞入她空洞的眼底。
是碧春,她最忠心的贴身丫鬟。
眼前的碧春,还是十三西岁的娇憨模样,双颊饱满,眼眸清亮。
而不是记忆中那个为了护住她,在冰冷的雨夜里被乱棍活活打死,瘦骨嶙峋的血人。
林晚昭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砾,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碧春见状,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探身扶她:“小姐慢点,您高热昏睡了两天,大夫说您是惊惧过度,心神受损,开了安神的方子才退下热来。”
林晚昭的目光越过水杯,颤抖的手指先是抚上了自己的脖颈,然后,近乎虔诚地、缓慢地探入口中,触碰到了那柔软而完整的舌。
都在。
她还能说话。
“碧……春……”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奴婢在呢!”
碧春终于松了一大口气,眼眶都红了,“小姐您感觉如何?
身上还有没有不舒坦?
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瞧瞧?”
“现在……是何年何月?”
林晚昭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镌刻进灵魂深处。
碧春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愣,随即嗔怪道:“小姐,您莫不是烧糊涂了?
说什么胡话呢。
如今是永安十三年冬月,您忘了?
再过十日,便是宫中为您接风洗尘的梅花宴了。”
永安十三年。
梅花宴。
林晚昭浑身一震。
她重生了。
她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
喜悦与恨意交织,冲击着她的理智。
林晚昭掀开被子,踉跄着冲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少女的脸。
眉目清秀,皮肤白皙,虽然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却青春正好。
是她,是十五岁的她。
林晚昭看着镜中的自己,眼泪滑落。
但下一刻,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神却冷了下来。
她回来了。
从那个血色地狱里,爬回来了!
林婉柔,赵恒……你们等着。
她紧紧握住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掌心的刺痛让她清醒了许多。
这不是梦。
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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