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最后的记忆,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叫,以及身体被巨大力量抛飞时,那短暂的、轻飘飘的失重感。
实习期终于结束了,她正想着晚上要吃顿好的庆祝……果然,人不能高兴得太早。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像随波逐流的浮萍。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蛮横的力量将她狠狠拽向某个方向。
睁眼,天塌了。
不,不是天塌。
是比天塌了更荒谬、更绝望的景象。
预想中牛头马面的阴森大殿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病态的昏黄色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腐臭味,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电子产品烧焦后的刺鼻气息,呛得她喉咙发紧,几欲作呕。
她不是躺在马路上,而是躺在一个巨大的、布满碎石的坑底。
身下是冰冷的、湿黏的泥土,硌得她骨头生疼。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中炸开。
灵魂不灭?
穿越?
新世界?
无数个她曾经嗤之以鼻的网络小说桥段疯狂涌现,却丝毫无法缓解她此刻如坠冰窖的恐慌。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新世界!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西肢却软得不像话,只有眼球能艰难地转动,贪婪又恐惧地摄取着周围的一切——扭曲的、像是被巨力拧断的金属骨架半埋在土里,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由瓦砾和废弃物堆积成的“山峦”,一片死寂,毫无生机。
然而,这片死寂被打破了。
窸窸窣窣——一种令人牙酸的、密集的摩擦声从坑壁上方传来。
黎洛僵硬地转动脖颈,瞳孔在下一秒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坑沿上,探出了几个……“东西”。
那根本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
它们大致保持着节肢动物的形态,但外壳是如同腐烂内脏般的暗紫色,布满了粘稠的、正在滴落的脓液。
数对复眼闪烁着残忍的、毫无温度的嗜血红光,口器开合间,露出密密麻麻、螺旋状排列的利齿,正对着她所在的方向。
异种!
这个词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穿了黎洛混乱的思绪。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词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脑子里,巨大的、本能的恐惧己经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跑!
必须跑!
求生欲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猛地用手撑地,想要爬起来。
但长时间躺卧带来的麻痹感和极致的恐惧让她双腿一软,非但没站起来,反而狼狈地向前扑倒,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剧痛。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丧钟,在她脑中敲响。
那些异种显然发现了她的动静,它们发出兴奋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嘶鸣,顺着坑壁滑落,速度快得惊人!
三秒!
最多只有三秒!
它们就会扑到她的脸上!
黎洛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最前面那只异种口器中滴落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唾液落在泥土上冒起的白烟。
死亡的气息带着浓烈的恶臭,将她彻底笼罩。
她绝望地闭上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母胎单身二十三年,好不容易要开启新生活,却死于车祸。
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可为什么又要让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用这种更恐怖的方式再死一次?
活了,但没完全活……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嗡——!”
一道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嗡鸣声在她前方响起,仿佛某种能量武器在充能。
紧接着,是某种重物被狠狠劈开的、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以及液体飞溅的淅沥声。
一股温热的、带着腥气的粘稠液体溅了她一脸。
黎洛猛地睁开眼。
一个高大如山岳的背影,挡在了她与死亡之间。
那人穿着一身沾满污迹与暗红血痂的暗色作战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线条。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泛着幽蓝色能量光泽的巨刃,刃身此刻正深深地嵌入那只冲在最前面的异种头颅之中,红白之物正顺着刃口滑落。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手腕一抖,利落地甩开巨刃上的污秽。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令人心悸的熟练与冷酷。
剩余的几只异种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似乎被来人的气势所慑,一时间逡巡不前。
这时,男人才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脸,皮肤是常年暴露在恶劣环境下的古铜色。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首线。
而最吸引黎洛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同最沉静的深海,蓝色的瞳孔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磐石的沉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能站起来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过岩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在这片绝望的坑底,清晰地传入了黎洛的耳中。
黎洛怔怔地看着他,大脑因为过度的惊吓和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一片空白。
脸上那属于异种的温热血液正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带来一种粘腻而恐怖的触感。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塌地陷的绝望之后,是这道劈开黑暗的身影。
他叫……什么?
在她混乱的潜意识里,一个名字悄然浮现——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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