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老旧吊扇的嗡鸣，混合着窗外初夏的蝉噪，构成一中高一（三）班最标准的午后背景音。
粉笔灰在透过老旧玻璃窗的斑驳光柱里懒洋洋地打着旋儿，林默的目光却死死黏在讲台侧前方的那个座位上。
苏晓。
乌黑柔顺的马尾随着她专注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摇晃，白皙的脖颈在窗光的映衬下泛着一层细腻的柔光。
她的侧脸线条流畅干净，鼻梁挺翘，薄唇抿成一个认真的弧度。
此刻她正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头，似乎在理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喂！
默子，看入迷了？
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一个压低却带着浓浓戏谑的声音在林默耳边响起，同时胳膊被重重捣了一下。
林默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扭头就对上一张促狭的圆脸。
张伟，他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铁杆发小，此刻正挤眉弄眼，努力模仿着苏晓蹙眉的表情。
“滚蛋！”
林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耳根微微发烫，赶紧低头假装翻书。
书页哗啦作响，掩饰着刚才的失态。
“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哥们懂！”
张伟笑嘻嘻地压低声音，“不过我说默子，你这眼光够高啊？
苏晓可是咱一中的女神，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林默没吭声，只是含糊地把头埋得更低。
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美好泡泡被张伟一戳，瞬间变得心虚而遥不可及。
是啊，苏晓，学习成绩拔尖，容貌出众，性格也好得无可挑剔，是连老师都忍不住夸奖的好学生。
而他林默呢？
家境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父亲是厂里的技术员，母亲身体不太好，常年在家休养。
他自己，成绩在班里中游徘徊，性格内向沉默，扔在人堆里就是那种毫无特色的背景板。
除了这副还算结实的身板（得益于从小帮着家里干体力活），似乎一无是处。
张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对苏晓那份懵懂心思的人。
“你呀，就是太闷了！”
张伟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门，“光看有啥用？
你得找机会说话啊！
比如……借个笔记？
问个题？”
林默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却飘远了。
借笔记？
像他这样的边缘人，拿什么理由去接近那个光彩夺目的中心点？
下课铃声及时响起，驱散了林默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少年愁绪。
“走！
默子，大伟哥请你补充能量！”
张伟一把搂住林默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往外走，目标首指教学楼后的小树林。
小树林是学生们私下解决私人恩怨或者谈情说爱的地方，也是张伟这类“社交悍匪”热衷的秘密基地。
不过今天刚到小树林边缘，就看到一群穿着高年级校服、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嘴里叼着烟的男生堵在入口处。
为首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正嬉皮笑脸地拦着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高一女生，动作轻佻地拉扯着她的书包带子。
“小妹妹，别急着走嘛？
认识一下？”
“就是，鹏哥请你吃冰淇淋！”
旁边的混混跟着起哄。
被叫做“鹏哥”的黄毛斜着眼，故意把烟圈喷到女孩脸上。
女孩吓得脸色发白，眼眶泛红，紧紧抱着书包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一股烦躁夹杂着怒意瞬间冲上林默的脑袋。
张伟脸色也沉了下来，低骂一声：“操，又是陈鹏这孙子！
仗着他哥是校外混的，专挑软柿子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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