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沥青般粘稠地裹着厂区,最后三辆夜班车碾过铁轨的声响消失在千米外的生活区。
张海生抹了把额头的汗,安全帽檐下的眼睛被车灯刺得发酸。
他数着步子跨过第三道排水沟,右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挂着的铝制饭盒——里面装着给住院女儿熬的百合粥。
"叮——"值班室的电子钟跳转到00:00,整座工厂的照明系统突然暗了三分之一。
张海生刚要起身查看,墙上的应急灯却"啪"地亮起猩红色光芒。
隔壁控制室传来王班长急促的喊声:"老张!
3号反应釜温度异常!
"二十年工龄的手指比思维更快,张海生冲进飘着刺鼻气味的车间时,工装裤膝盖处已经蹭满白色粉末。
他猫着腰钻过管线桥架,老式对讲机在掌心发烫:"王班,我这边看到温度计指针卡在120℃不动了。
""你确定没看错?
上周刚校准过的!
"王班的声音从防爆电话里传来,带着某种不寻常的颤音。
张海生眯起眼,透过反应釜玻璃窗,看见液晶显示屏上的数字确实死死钉在120℃。
他的瞳孔突然收缩——这个数值比安全阈值高出整整20℃。
"马上切断热源!
"张海生对着对讲机大喊,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手指刚触到红色紧急按钮,整个人突然被看不见的力量掀翻在地。
浓烈的苯乙烯气体扑面而来,他最后的记忆是工装口袋里的女儿照片在地面划出凌乱弧线。
当晨雾散尽时,三十七岁的张海生躺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护士递来的病危通知书被穿白大褂的人夺走,他隐约听见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咽。
女儿监护室的电子屏显示着"急性中毒"四个字,氧气管的嘶鸣声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神经。
"老张!
"王班长冲进来时,安全帽歪斜着露出灰白的鬓角,"厂里说这是你操作失误......"话没说完就被张海生打断:"反应釜压力表三个月前就该换新的!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红的血珠溅在走廊的绿色地胶上。
住院部七楼西侧的窗户正对着化工厂烟囱,张海生每天下午都会在这里数灰白的烟羽。
第五天傍晚,他看见财务处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奇异的光斑——那些穿着灰色套装的身影正在安装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