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邝彻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
直到体检报告显示他先天不育,而妻子姜晚刚怀上第三胎。
亲子鉴定撕开血淋淋的真相:两个活泼的孩子,都与他毫无血缘。
他冷静地转移财产,在姜晚情人的画廊周年庆上播放偷录的幽会录音。
当众揭穿***后,他微笑着递上税务举报材料:“你偷我孩子,我送你情人坐牢。”
邝彻把车钥匙随手丢在玄关的胡桃木盘子里,金属撞击声在过分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有点突兀。他扯了扯勒了一天的领带,空气里飘着炖牛肉的香气,混着姜晚惯用的那款冷冽白花香。客厅里,六岁的儿子邝子睿正趴在地毯上,小眉头紧锁,对着乐高说明书较劲,五岁的女儿邝子瑜则穿着粉色的芭蕾舞裙,踮着脚尖,像只笨拙的小天鹅,在电视机前转着圈。
“爸爸!”子瑜先看见他,立刻放弃旋转,炮弹一样冲过来,小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腿。
子睿也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爸爸,看!我快拼好航空母舰的甲板了!”
“真棒!”邝彻弯腰,一手一个把孩子们抱起来,沉甸甸的,带着奶香和汗味。他亲了亲女儿软乎乎的脸蛋,又揉了揉儿子刺猬似的短发。心口那块被工作压得沉甸甸的地方,瞬间被这温热的重量填满、熨平。这就是他每天拼命的理由,为了这个家,为了眼前这两张天使般的笑脸,还有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姜晚系着素雅的围裙从厨房探出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灯光给她柔顺的黑发镀了层暖融融的光晕。“回来啦?累坏了吧?快去洗手,汤马上就好。”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甜得恰到好处,是邝彻听了十年也听不腻的旋律。
“嗯,还好。”邝彻放下孩子,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她。姜晚正专注地尝着汤的咸淡,侧脸线条柔和,脖颈修长。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衫,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依旧窈窕紧致,眼角连细纹都吝啬得不肯多给一条。她是那种走在街上会让人忍不住回头的女人,漂亮,温婉,气质出众,在一家私人艺术画廊做策展人,工作体面又不至于太忙,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家庭。
邝彻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他一个普通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收入在社会金字塔里算个中不溜秋的中层,能娶到姜晚这样的妻子,拥有子睿、子瑜这样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住在这套不算豪宅但足够温馨舒适的三居室里,日子过得安稳顺遂,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生赢家”模板。
“发什么呆呢?”姜晚盖上汤锅盖,转身看他,眼波流转,带着点嗔怪的笑意,“快去洗手呀,子睿都饿得啃手指头了。”
“哦,好。”邝彻回过神,笑了笑,转身走向洗手间。水流哗哗地冲过手指,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镜子里映出他的脸,三十七岁,不算老,但眉宇间已经有了明显的疲惫刻痕,发际线也似乎比去年又悄悄后退了那么一点点。他抬手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累是累,但值得。为了这个家,再累也值得。
晚饭的气氛很好。子睿叽叽喳喳地讲着幼儿园新来的外教有多搞笑,子瑜则努力地用勺子把碗里的胡萝卜丁挑出来,被姜晚温柔又坚定地制止了。姜晚不时给邝彻夹菜,轻声细语地问着他公司项目的进展,眼神专注,带着全然的信赖和关心。
“对了,”姜晚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羞涩和喜悦的微妙,“我…我那个迟了快两周了。今天下午抽空去药店买了试纸…”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邝彻,脸颊飞起淡淡的红晕,“…两道杠。”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邝彻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筷子尖上的一块牛肉颤巍巍的。他猛地抬头,看向姜晚。她脸上的红晕是真的,眼里的光也是真的,那是一种混合着母性光辉和某种隐秘成就感的亮光。
“又…又有了?”邝彻的声音有点干涩,他自己都听出来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不是纯粹的喜悦,更像是一种猝不及防的冲击,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荒谬?
“嗯!”姜晚用力点头,笑容绽开,像春日里最娇艳的花,“子睿和子瑜一直吵着要弟弟妹妹呢!这下可算如愿了。”她伸手,越过餐桌,轻轻覆在邝彻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掌心温热,“老公,我们又要当爸爸妈妈了,开心吗?”
她的手很软,很暖。但邝彻却觉得被她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像被什么细小的刺扎了一下,细微的麻痒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开。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开心吗?
巨大的、沉甸甸的“喜悦”本该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第三个孩子!一个更加圆满的家庭图景似乎就在眼前展开。可为什么,心底深处,却像投入石子的深潭,只泛起一圈圈名为“不对劲”的涟漪?
他努力调动脸上的肌肉,扯出一个足够惊喜和温柔的笑容,反手握住姜晚的手,指尖却有些发凉:“当然开心!这…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声音拔高了些,试图盖过心底那点不合时宜的杂音,“老婆,辛苦了!明天,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好呀。”姜晚的笑容更深了,带着满足,抽回手,继续给子瑜擦掉嘴角的饭粒。
邝彻低下头,看着碗里那块已经凉掉的牛肉。胃里沉甸甸的,刚才还觉得诱人的饭菜香气,此刻闻着竟有些发腻。第三个孩子…来得如此突然,如此…顺理成章?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上个月公司组织的那次例行体检。报告好像就塞在书房抽屉的最里面,当时忙得脚不沾地,只草草扫了一眼“各项指标正常”的结论就丢开了。
一丝冰冷的疑虑,像初冬清晨玻璃上的霜花,悄无声息地凝结在他心头。那薄薄几页纸里,会不会藏着什么被他忽略掉的东西?一个被“正常”二字轻易掩盖过去的、足以打败一切的…真相?
他猛地扒了一大口饭,用力咀嚼着,试图把那点不安也一起嚼碎咽下去。不可能的。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想多了。姜晚那么好,这个家这么好,怎么可能有问题?
可那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的种子落进了石缝,顽强地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