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消息？”
阿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消息不就是街谈巷议，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这东西还能卖钱？
“没错。”
沈言肯定地点点头，他拿起那张空白宣纸，铺在还算干净的桌面上，又找出一支秃头的毛笔，蘸了蘸所剩无几的墨汁，“光靠应对王癞子这种手段，只能应急，不能长久，也赚不到大钱。
我们要做的，是把信息收集、分析，变成一门正经的、可持续的生意。”
他看向阿福，眼神里带着鼓励和引导：“阿福，你经常在外面跑，采购、送货，听到的消息最多。
我问你，最近市面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比如，哪里的路不好走了？
哪里的天气不对劲？
哪些货卖得特别好或者特别差？”
阿福见沈言问得认真，也努力开动脑筋回想起来：“特别的事……哦，对了！
前几天我去纸行赊账，听掌柜的跟人抱怨，说从湖州来的运纸船队，因为那边连着下了快半个月的暴雨，河涨了，路也冲坏了，全都堵在半道上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掌柜的愁得不行，说库存快见底了。”
大雨？
运输中断？
沈言眼神微动，立刻追问：“还有吗？
关于布匹、丝绸之类的消息呢？”
“布匹……”阿福挠着头，“好像……好像锦绣布行的李员外，前几天把城西孙记布庄库存的一批上好生丝都给吃下了，价格还不低。
当时孙记的老板还乐呵呵的，说李员外仗义，帮他清了库存。
但这两天，我好像听人说，李员外脸色不太好看，在茶馆里长吁短叹的，好像是为货源发愁……”湖州是江南丝绸的重要产地之一！
大雨阻碍运输，导致丝绸供应即将出现巨大缺口！
而李员外，他提前吃进生丝，是未卜先知，还是歪打正着？
他现在发愁，是因为预见到后续无货可进，无法满足市场需求，空有生丝也无法变成利润？
几个看似不相关的信息碎片，在沈言脑中飞速碰撞、组合，一幅清晰的图景逐渐浮现。
“阿福，你提供的消息非常有用！”
沈言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那是一种洞察先机、掌控局势的自信笑容。
他提笔在那张宣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湖州、大雨、漕运停滞、丝绸、李员外、囤积生丝、货源焦虑。
“你看，”沈言指着这些词汇，对阿福进行现场教学，“湖州大雨，是起因；漕运停滞，是因为湖州大雨；丝绸供应即将短缺，也是因为湖州大雨；李员外提前囤积生丝，是他敏锐地嗅到了湖州大雨可能会导致水路停运，但他的焦虑在于，他无法解决成品丝绸的货源问题。
而这一点，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阿福顺着沈言的手指和解释，眼睛越来越亮，他好像有点明白这“串联逻辑”的意思了！
“少爷，我懂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知道湖州的丝绸运不过来，云城很快就要没丝绸卖了，价格肯定会飞涨！
李员外虽然囤了生丝，但他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那么多丝绸，所以他还是缺货！
我们还是可以把消息卖给他！”
“聪明！”
沈言赞道，“但不只是卖消息。
我们要卖的，是一份基于消息的‘判断’和‘解决方案’。”
“阿福，我说，你写。”
他不再犹豫，开始口述，让阿福用他那歪歪扭扭但还算工整的字迹记录：“标题：《商情简报》创刊号。
呈：锦绣布行李员外。”
“一、湖州府境内连绵暴雨半月有余，主要漕运河道水位暴涨，航运己基本停滞。
据可靠消息，原定于本月抵达云城的三批湖州丝绸，皆受阻于途中。”
“二、云城每月消耗湖州丝绸约六百九十八匹。
目前各大布行库存普遍不足半月之需。
供应链中断己不可避免。”
“三、基于以上，预计最晚二十日后，云城丝绸价格将迎来暴涨，幅度至少五成，甚至可能翻倍。”
“西、行动建议：其一，立即将手中生丝加紧织造，抢占时间窗口；其二，可派人前往未受雨势影响或受影响较小的周边地区，高价收购现货丝绸，囤积居奇；其三，若资金充裕......”沈言口述完毕，阿福也刚好记录完。
看着纸上那一条条清晰列明的信息和建议，阿福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他好像……参与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少……少爷，这……这就是我们要卖的东西？
不会是忽悠人的假信息吧？”
阿福的声音带着兴奋又有些迟疑。
“对，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件产品，《商情简报》，至于信息假不假，明天我们验证之后你就知道了。”
沈言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纸，轻轻吹了吹，“我们没有那么多银两，但我们可以将信息进行提炼和售卖。
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像李员外这样的商人，看得更远，想得更清。”
“可是，李员外会信吗？
会买吗？”
阿福还是有些担心。
“他会信的。”
沈言笃定地说，“因为他自己己经囤积了生丝，证明他意识到了风险。
我们的简报，只是帮他证实了他的判断，并且给了他更具体的行动方向和更广阔的信息视野。
至于买不买……”沈言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第一份，我们免费送！
只要他尝到了甜头，知道了我们‘万象简报’的价值，下一次，他就会心甘情愿地掏钱！
甚至，求着我们卖给他！”
“免费送？”
阿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沈言的意图，“少爷高明！
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好了，”沈言将那份刚刚“出炉”的《商情简报》郑重地交给阿福，“把它晾干，然后找个合适的信封装起来。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会会这位李员外。”
看着阿福小心翼翼捧着那张纸的样子，沈言知道，事业的种子己经播下。
能否发芽，就看明天的这第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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