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仙吃完最后一个冷馒头,拍了拍手上的碎渣。
他看着桌上的黄符纸,拿起一支朱砂笔。
笔尖刚碰到纸,笔就断了。
红墨滴在纸上,像一滴血。
他没抬头,觉得是笔太旧了。
他伸手去拿旁边的新笔。
这时,陈小皮突然往后退,撞到椅子腿,差点摔倒。
他指着窗户,声音发抖:“叔……窗……窗外!”
陈半仙转头看过去。
外面天黑了,玻璃很暗。
可他看见一张脸贴在玻璃上,眼睛盯着屋里,嘴角歪到耳根。
他没动。
桌上的符纸还没画完,墨迹也没干。
手机镜头忽然晃了一下,像是被人推了一下。
画面歪了,照到了屋顶的横梁。
弹幕开始刷屏。
刚才那个是什么?
是不是有人在演?
我截图了,放大看玻璃,真的有影子!
陈小皮爬起来,扑到手机前:“家人们别走啊!
我们这儿信号不好,可能是反光!
对吧叔?”
陈半仙没说话。
他把断笔扔进木盒,抽出一张新符纸盖在旧符上。
右手摸到袖子里的黄符,那是他随身带的“净尘符”。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玻璃上什么都没有。
只有屋里的倒影:他穿着道袍,胡子拉碴,手里捏着符纸。
陈小皮站在后面,脸色发白。
他抬手,把符纸贴在玻璃上。
嘴里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话音落下,符纸轻轻颤了一下。
弹幕炸了。
符动了!!
不是P的吧?
这角度没法P!
主播真会这个?
我刚录屏了,发家族群了!
陈小皮抱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叔!
在线人数破八百了!
还有人打赏!”
陈半仙没看他。
他盯着玻璃,慢慢把符纸揭下来。
符纸背面有点湿,像是被雾气熏过。
他转身走回桌子,坐下。
重新铺开符纸,蘸了朱砂,继续画。
笔尖一笔一笔地画,符纹渐渐成形。
突然,手机又晃了一下。
这次更重,支架都歪了。
镜头转了个方向,照到门框上那张己经贴好的镇宅符。
符纸在动,轻微地抖,像有风吹。
弹幕刷得更快。
门框上的符在晃!
谁在拍房子?
不是地震了吧?
陈小皮扑过去扶手机,手刚碰到支架,窗外传来“咚”一声,像是有人用头撞玻璃。
他“啊”了一声,首接坐地上了。
陈半仙站起身,抓起刚画了一半的符纸,快步走到镜头前。
他把符纸对着摄像头,右手掐诀,声音低但清楚:“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说完,符纸往镜头上一拍。
屏幕黑了。
所有画面消失。
首播间一片漆黑。
没有声音,没有弹幕,连平台提示音都没了。
三秒后,画面恢复。
陈半仙还站在原地,道袍袖子垂着,手里那张符烧了一角,边缘焦黑。
他把符纸收回来,放进怀里。
一句话没说。
陈小皮坐在地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活了!
回来了!
叔,信号回来了!”
他扑到手机前,眼睛瞪大:“我靠……十万?
在线十万三千?”
弹幕疯狂滚动。
刚才黑屏三秒,我以为炸了!
符贴镜头那一刻,我手机发烫!
主播你是不是真懂这个?
前面说假的那位,你现在敢关评论吗?
求首播回放!
我要录下来放朋友圈!
陈小皮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叔……我们……我们火了?
这是真的?
不是做梦?”
陈半仙没答。
他低头看右上角的数据。
观众数还在涨,礼物提示不断跳。
他走到门边,把门框上那张镇宅符撕下来。
符纸背面有一层薄灰,像是从空气中落下的尘。
他折好,塞进木箱底层。
然后回到桌前,拿起新笔,重新铺纸。
陈小皮蹲在角落,反复回放刚才那段视频。
他把黑屏前的最后一帧暂停,放大窗口。
玻璃上,确实有一张脸。
眼睛很大,嘴巴裂开,不像是活人。
他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叔,咱们……要不要报警?”
陈半仙头也不抬:“报什么警?
说有人贴脸偷窥?
警察来了也看不见。”
“那……那是鬼?”
“不知道。”
他蘸了朱砂,“但既然来了,就得让它知道规矩。”
“啥规矩?”
“阳宅不让阴物近身。”
他笔尖落下,“贴符是警告,拍镜是驱赶。
再敢来,就不是烧一张符的事了。”
陈小皮缩了缩脖子,抱紧手机。
他发现弹幕里有人发了个位置:本市西区老槐树巷17号。
他点进去看,是个老小区,照片昏暗,楼道口挂着白布条。
主播,这个地址你熟吗?
那里三年前死过人,一家三口煤气中毒。
房子空了好久,最近有人看见晚上亮灯。
陈半仙扫了一眼,没回应。
他继续画符,动作稳定,一笔到底。
符画好了,他举起对着镜头:“这张叫‘避秽符’,防脏东西近身。
谁住老房、走夜路、睡觉惊醒,可以请一张。”
弹幕立刻刷屏。
求购!
能邮吗?
打赏一个火箭,能指定用途吗?
主播收徒吗?
我想学!
陈小皮赶紧接话:“家人们注意!
现在开通限时福利——打赏小心心满一百,送一句运势指点!
火箭一个,换一次远程看宅!”
“你又瞎许诺。”
陈半仙皱眉。
“叔!”
陈小皮压低声音,“你不看看数据?
现在掉一个人,都是损失!
而且……”他指了指窗外,“刚才那玩意儿,万一再来呢?
我们得有钱换摄像头、买保险丝、装监控啊!”
陈半仙没反驳。
他把画好的符放在桌上晾干,顺手把罗盘从怀里拿出来看了一眼。
指针静止。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下,不是风,也不是幻觉。
他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凉茶。
茶底有一点朱砂粉,混在水里。
陈小皮还在刷弹幕。
突然他嗓子一紧:“叔……有人发消息说,他们家也有类似情况。”
主播,我奶奶昨晚说她看见我爷爷站在床边,可我爷爷死了五年了。
我家孩子连续七天做同一个梦,梦见地下有门。
我在殡仪馆上班,昨夜监控拍到休息室有人坐着,可值班表没人。
一条条往上滚。
陈半仙放下缸子,拿起笔:“回复他们,写清楚时间、地点、症状。
我挑三个今晚看。”
“真的?”
陈小皮眼睛亮了,“你要现场算?”
“既然开了口,就不能装死。”
他蘸墨,“但得按规矩来。
信的才能看,不信的看了也没用。”
弹幕瞬间炸开。
我报名!
选我选我!
我出十个火箭,能不能插队?
陈小皮手忙脚乱记信息。
他发现有个ID叫“夜里不敢关灯”的用户,留言特别详细:城南旧厂宿舍302,每晚两点,听见小孩笑。
他念给陈半仙听。
陈半仙点头:“就它了。”
他把新符纸铺开,左手按住罗盘,右手执笔,在符心写下八字:乙卯年庚辰月壬子日。
笔尖落下的瞬间,手机屏幕又闪了一下。
不是黑屏。
是右上角的观众数,猛地跳了一格。
从十万三千,首接蹦到十五万。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