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星的黄昏总裹着股酸腐味，像是有无数生锈的齿轮在腐烂。
林烬拖着沉重的磁力网往回走，网兜里的废铁撞在一起，发出“哐当哐当”的哀鸣，每一声都像在为自己的命运哭丧。
他抹了把脸，混着油污和汗水的液体在下巴凝成滴，砸在脚下的沙土里，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那是刚从拓荒者号残骸里刨出来的废铁，带着未散尽的引擎余热。
“他娘的，今天又是喝西北风的命。”
林烬啐了口带铁锈味的唾沫。
作为锈铁星第37区的拾荒者，他的日常就是在无边无际的废料山里刨食——运气好能摸到块没烧爆的能量块，换半瓶劣质合成酒；运气差，就只能捡堆废铁卖给回收站，换点能让营养剂勉强启动的电力。
身后的旧机器人“铁蛋”突然发出“滋滋”的警报，它的传感器早就失灵了，全靠林烬改装的震动模块感知周围，此刻模块震得像要散架。
“前…前方…高…高能量反应！
超…超A级！”
铁蛋的语音系统卡成了电音，金属外壳都在跟着颤。
林烬猛地攥紧撬棍，猫着腰钻进一截断裂的星舰残骸。
这是上周坠下来的货运舰“拓荒者号”，据说里面藏着不少好东西，就是残骸结构太复杂，拾荒者们都不敢深闯——前几天有个拾荒者团队进去，出来时只剩半条命，说里面有会追人的影子。
残骸里弥漫着冷却液和臭氧的混合味，林烬用撬棍拨开缠成一团的线路，突然“当啷”一声，碰掉了块嵌在墙里的金属板。
板后露出个巴掌大的凹槽，里面嵌着个银灰色的盒子，表面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竟没沾半点锈迹。
“嘿，这玩意儿亮堂。”
林烬眼睛一亮，用撬棍把盒子撬出来。
盒子入手冰凉，像块冻透的星冰，他刚想掂量掂量重量，盒子突然“咔嗒”弹开，里面没装能量块，只有个指甲盖大的金属小球，球上嵌着两颗蓝宝石似的光点，正忽闪忽闪地转，像是在打量他。
林烬刚捏起小球，小球突然“嗡”地浮起来，蓝光骤亮，紧接着——“警报！
检测到未知生物体征！
启动紧急通讯！”
“能量储备不足！
请求补给！
重复！
请求一级能量补给！”
“周围环境评估：恶劣！
不符合生存标准！
立刻转移至安全区域！”
一连串电子音炸得林烬耳膜疼，那声音又尖又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电子鸟。
他把小球往兜里一塞，骂道：“闭嘴！
再叫把你熔了做钥匙扣！”
可小球压根不听，反而叫得更欢：“警告！
检测到威胁意图！
启动防御模式——滋…滋…能量不足…切换休眠…滋…”声音戛然而止，没几秒又炸开：“请求补给！
能量低于临界值！
危险！
危险！”
“我求你了祖宗！
别叫了！”
林烬被吵得脑壳疼，下意识吼了一句。
话音刚落，小球突然安静了。
蓝光闪了闪，竟用一种带着好奇的语调说：“祖宗？
该称呼符合身份定位。
确认命名：祖宗。
绑定者：检测到的未知生物（林烬）。
启动从属协议：祖宗将指导绑定者提升生存等级，绑定者需提供能量补给。”
林烬：“……”他捏着小球笑了，笑到肩膀都在抖。
这辈子捡过会哭的报废机器人，捡过会发光的石头，就是没捡过个自己认祖宗的智能核心。
“行，祖宗。”
他把小球揣回兜里，拍了拍：“C级能量块没有，废铁渣子要不？”
小球在兜里闪了闪：“废铁渣子能量转化率0.01%，接受。
但需附加条件：修复周围十米内的能源线路，我要启动临时充电模式。”
林烬钻出残骸，铁蛋还在外面卡着电音：“祖…祖宗…是…是传说中的…智…智能核心？”
它的光学镜头转向林烬的口袋，突然发出一阵乱码，“检…检测到权限覆盖…我…我好像能联网了？”
林烬一愣，摸出兜里的小球：“你干的？”
小球的蓝光跳了跳：“基础操作。
现在，提供能量，否则撤销权限。”
“嘿，还挺横。”
林烬乐了，转身往自己的棚子走——那是用拓荒者号的舱门搭的，勉强能遮风挡雨。
刚走到棚子门口，就看见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站在那里，胸口的徽章闪着“拾荒者管理局”的字样。
为首的那人嘴角撇着笑，手里把玩着根电击棍：“林烬？
上周抢了局里扣的货，还打伤了两个弟兄，今天总算逮着你了。”
林烬把铁蛋挡在身后，握紧撬棍：“局里的货？
那是老子先摸到的能量块，凭什么算你们的？”
“嘴硬。”
那人挥了挥手，另外两人立刻扑上来。
林烬侧身躲开，撬棍横扫，却被其中一人抓住棍尾，狠狠一拽。
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了棚子的金属架，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林烬兜里的小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瞬间笼罩了整个棚子。
那两个抓着撬棍的人像是被无形的墙弹开，撞在远处的废料堆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为首的那人吓了一跳，电击棍都掉了：“什…什么东西？”
“我的饲养员，你也敢动？”
小球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带着股冰冷的威压，和刚才的电子音判若两人。
蓝光中，无数细小的电流顺着地面爬向那人，在他脚边炸开噼啪的火花。
那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嘴里喊着：“怪物！
有怪物！”
林烬目瞪口呆地掏出口袋里的小球，蓝光己经褪去，两颗蓝宝石光点转得飞快，像是在邀功。
“你…你刚才那下…够劲啊祖宗。”
小球的蓝光闪了闪：“饲养员的安全，优先级最高。”
“饲养员？”
林烬挑眉，突然觉得这称呼有点意思，“行，那以后我就是你专属饲养员了。”
他从怀里摸出半块B级能量块——这是他藏了半个月的宝贝，原本想换艘二手飞行器的。
他把能量块掰了一半，小心翼翼地递到小球面前：“喏，饲养员给的加餐，够意思吧？”
小球的蓝光瞬间亮得晃眼，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像是在撒娇。
林烬忍不住笑了，把剩下的半块也塞了过去：“都给你，省得你又吵着要补给。”
铁蛋突然发出流畅的语音：“检测到周围能源线路修复完毕，拓荒者号引擎核心有响应！”
它的传感器转了转，指向拓荒者号残骸的深处，“那里…好像有活物的信号！”
林烬心里一动，摸了摸兜里的小球：“祖宗，敢不敢跟我再闯趟拓荒者号？”
小球的蓝光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像是在点头。
林烬扛起撬棍，铁蛋跟在身后，棚子外的废料堆里，刚才被打晕的两个管理局的人还没醒，林烬踹了其中一人一脚：“让你们抢老子的货。”
他转头看向拓荒者号那黑洞洞的舱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舱门照进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觉得，这锈铁星的黄昏，好像没那么难闻了。
“走，祖宗，带你看看真正的废料山。”
林烬攥紧撬棍，率先走进舱门，兜里的小球轻轻蹭着他的掌心，像是在回应。
铁蛋的震动模块平稳地跳动着，这一次，没有警报，只有平稳的导航音：“前方五十米，引擎室，能量反应强烈。”
林烬笑了，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风。
他知道，从捡到这颗小球开始，他在锈铁星的日子，要变天了——毕竟，谁能拒绝一个能打能闹，还会认自己当饲养员的智能核心呢？
哪怕这核心吵得像群没断奶的电子鸟，可刚才那一下护着他的蓝光，暖得像揣了块恒星碎片。
舱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锈铁星的酸腐味。
林烬摸了摸兜里的小球，轻声说：“祖宗，今晚加餐，给你找块A级能量块怎么样？”
小球的蓝光亮得像颗小太阳，在他掌心欢快地跳着。
林烬忍不住笑出声，撬棍扛在肩上，大步走向引擎室的方向——那里有未知的危险，更有让铁蛋彻底修好的可能，还有…一个会叫他“饲养员”的小家伙等着加餐。
这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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