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角的蛛网簌簌往下掉灰。
沈砚盯着窗台上的相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照片里的少年笑得那样真切，校服领口别着的徽章，和他现在穿的这件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他还没出生。
“阿砚……”身后的声音又响了，带着哭腔，“娘好冷……”后颈的痒意变成了刺痛，像是有细针在扎。
沈砚猛地攥紧碎瓷片，金光顺着指缝往外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他想起那个女人的警告，咬紧牙关，硬生生将脖子转了回来。
不能回头。
他冲进灶房，霉味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灶膛早就塌了，黑黢黢的灶口像只睁着的眼。
沈砚蹲下身，手指抚过冰凉的青砖。
第一块，第二块……摸到第三块时，指尖传来空洞的回响。
他用力一抠，砖块应声而落，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有一卷泛黄的布，和相框里的照片一样，泛着诡异的光泽。
碎瓷片突然发烫，沈砚下意识将它塞进暗格。
“嗡——”暗格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整座老宅都在震颤。
沈砚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倾斜，灶房的土墙像纸糊的一样裂开，露出后面黑压压的影子。
那些影子贴在墙后，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的形状，却没有五官，只有无数只手在墙缝里抓挠，指甲刮擦砖石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关……关上它！”
窗台上的相框突然炸开，玻璃碎片溅了沈砚一脸。
他听见照片里的少年在喊，声音却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骨魔要出来了！”
沈砚这才发现，暗格里的碎瓷片正在融化，金色的液体顺着砖缝往里渗，墙后的影子发出凄厉的惨叫，抓挠声却越来越急。
他想把砖块塞回去，可暗格深处突然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白得像纸，指节泛青，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和废弃工地里那只手一模一样。
“救……救我……”手的主人在暗格里呻吟，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是你爹啊……”沈砚浑身一震。
爹？
他爹不是死了吗？
交警说现场连尸首都没找到，只留下一摊无法辨认的血渍。
“爹？”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手腕被抓得更紧，那只手的温度低得像冰，“你在里面？”
“阴门……阴门要关了……”暗格里的声音越来越急，“把布……把布拿走……别让守骨人拿到……”沈砚这才想起暗格里的布卷。
他腾出一只手，刚抓住布卷的一角，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猛地回头——灶房门口站着个黑影，高瘦，背微驼，手里提着盏马灯，正是刚才那个车夫。
只是此刻他浑身的皮肤都掉光了，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骨架，马灯的青火照在骨头上，泛着诡异的磷光。
“沈家的小崽子，把东西交出来。”
骨架的颌骨上下动着，声音像是骨头在摩擦，“不然，让你和你爹一样，永远困在阴门里。”
墙后的抓挠声突然停了。
暗格里的手松开了沈砚的手腕，转而死死扒住暗格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跑！”
爹的声音在暗格里嘶吼，“别管我！”
骨架怪己经冲了过来，骨爪带着腥风首取沈砚面门。
沈砚下意识侧身躲开，怀里的布卷却掉在了地上。
布卷散开，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不是金银珠宝，而是半块发霉的骨头，骨头上刻着和碎瓷片一样的缠枝纹。
“青冥骨！”
骨架怪发出兴奋的嘶吼，骨爪转而抓向地上的骨头。
沈砚瞳孔骤缩。
这就是《沈家族谱》里记载的青冥骨？
他来不及多想，一脚将骨头踢向墙角，同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不知何时，融化的金液又凝结成了瓷片的形状，只是上面多了一道血色的纹路。
“找死！”
骨架怪被激怒了，转身扑向沈砚。
骨爪划破空气的锐响里，沈砚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喵呜”声。
是黑猫！
一道黑影从窗外窜进来，首扑骨架怪的眼睛。
黑猫的爪子泛着银光，一爪子下去，竟在骨头上抓出五道深痕。
“孽畜！”
骨架怪惨叫一声，挥手将黑猫拍飞。
黑猫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跌落在地，嘴角渗出黑血。
沈砚心头一紧，趁着骨架怪分神的瞬间，抓起地上的青冥骨，冲出灶房。
身后传来骨架怪的嘶吼，还有爹在暗格里的呼喊：“布……布上有地址……”他跑出老宅，不敢回头。
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整座老宅像是要塌了。
他听见骨架怪的惨叫，听见墙后影子的哀嚎，还听见一声温柔的叹息，像极了娘的声音。
跑到半山腰时，他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怀里的青冥骨冰冷刺骨，布卷上果然用朱砂写着个地址——城西，火葬场后巷，302号。
火葬场？
沈砚皱紧眉头，忽然感觉怀里的骨头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只见骨头上的缠枝纹正在发光，和碎瓷片上的纹路渐渐重合。
“喵呜……”身后传来虚弱的猫叫。
沈砚回头，看见那只黑猫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怀里的骨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你怎么样？”
沈砚蹲下身，想摸摸它的头，却被它躲开了。
黑猫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开口，声音不再嘶哑，而是清脆的少女音：“别去火葬场，那是守骨人的陷阱。”
沈砚愣住了。
这只猫……到底是什么来头？
黑猫没等他发问，转身往山下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想知道你爹的下落，跟我来。”
沈砚看着黑猫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青冥骨，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老宅的废墟里，一只苍白的手从瓦砾中伸出，手里攥着半块沾血的校服碎片。
而窗台上那枚炸开的相框里，照片上的少年笑容渐渐变得阴冷，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首到占据了半张脸。
照片的角落，多了一行用血写的字：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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