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火车站像被撒了把碎金子，朝阳透过玻璃穹顶，把候车大厅照得亮堂堂的。
文欣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跟在苏晓身后挤过人群，鼻尖萦绕着泡面、咖啡与新鲜面包混合的气息，耳边是广播里的检票通知和旅客们的喧闹声，鲜活又嘈杂，像一帧帧跳动的生活切片。
“快看！
咱们的火车在那边！”
苏晓突然指着远处的站台，拉着文欣加快脚步。
绿皮火车安静地卧在铁轨上，墨绿色的车身泛着淡淡的光泽，车窗像一排整齐的眼睛，映着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影。
文欣看着这列即将载着她们驶向西北的火车，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很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站在站台，望着一列相似的绿皮火车，等着某个重要的人。
“发什么愣呀？
赶紧检票！”
苏晓把车票塞进她手里，催促道。
文欣回过神，跟着人流走向检票口，指尖捏着硬邦邦的车票，票面上的 “敦煌” 两个字像有魔力一样，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找到座位时，车厢里己经坐了不少人。
大多是和她们一样的学生，带着满满的行李和兴奋的笑容，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
苏晓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背包往座位上一扔，就开始兴奋地整理桌上的零食：“我妈给我装了牛肉干、巧克力，还有你爱吃的芒果干，咱们路上慢慢吃！”
文欣在她身边坐下，把行李箱塞到座位底下，然后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
站台工作人员正在挥手，远处的信号灯由红变绿，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火车缓缓开动起来。
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音，像一首古老的歌谣，慢慢把站台、高楼和熟悉的街道都甩在身后。
“你看，外面的树在往后跑！”
苏晓凑到窗边，指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白杨树，像个孩子一样兴奋。
文欣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
田野里的麦子己经成熟，金灿灿的一片，风吹过，掀起层层麦浪，像流动的金色海洋。
偶尔能看到几间红瓦白墙的农舍，屋顶上冒着袅袅炊烟，透着淡淡的生活气息。
可这鲜活的景象，却没能完全驱散文欣心里的沉郁。
她又想起了出发前一晚的梦 —— 梦里依旧是那个穿白袍的吴明，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里，头发和衣角都被风吹得轻轻飘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哀伤像化不开的浓墨，看得她心口发闷。
她想靠近他，想问他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无论她怎么跑，都无法穿过那片云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明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云雾深处。
醒来时，枕头己经被眼泪打湿了。
她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玉佩，玉佩冰凉冰凉的，像是也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她翻来覆去地想，吴明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还有那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那个叫檀王的男子，他们到底和自己有着怎样的联系？
“在想什么呢？
这么入神。”
苏晓把一片芒果干递到她嘴边，“是不是在想莫高窟的壁画？
我跟你说，我昨晚查攻略，看到有人说莫高窟的‘反弹琵琶’壁画超震撼，咱们一定要去看看！”
文欣张嘴咬住芒果干，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稍微缓解了心里的涩意。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外面的风景挺好看的。”
她不想让苏晓知道自己的心事，更不想让她担心 —— 苏晓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从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总做奇怪的梦，还能听到、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指不定会怎么担心。
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对面座位的两个男生正在讨论着西北的历史，从丝绸之路说到敦煌文化，聊得不亦乐乎。
斜后方的几个女生则在分享着各自带的零食，笑声此起彼伏。
苏晓也加入了她们的聊天，时不时回过头来跟文欣分享一些有趣的话题，文欣总是笑着点头，可心思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反复出现的梦，飘向零时空里那些模糊却又真实的古影。
“对了，文欣，你之前不是说对宋金历史很感兴趣吗？”
对面的男生突然看向她，手里拿着一本《宋史》，“我这有本书，你要不要看看？”
文欣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书，指尖碰到书页的瞬间，心里突然泛起一阵熟悉的悸动。
她翻开书，目光很快被一段关于檀王完颜敬的记载吸引住了：“靖康二年，檀王完颜敬奉命出使宋朝，途经永丰，遇王氏女，一见倾心，赠金牌为定情信物，许以战后迎娶之约。
后因战事频发，此约未果……”这段记载和她在旧书市场淘到的《宋金轶事》里的残页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文欣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赶紧往下看，可后面关于檀王和王氏女的记载却没有了，只剩下一些关于战事的枯燥描述。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生：“请问，这本书里还有关于檀王和王氏女的记载吗？”
男生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了，我翻了好几遍，就只看到这一段。
不过我听我爷爷说过，檀王和王氏女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很广，说是檀王后来为了寻找王氏女，放弃了王位，最后不知所踪。”
“放弃王位？”
文欣惊讶地问。
她想起梦里檀王为了保护百姓、阻止战争，不惜抗旨的模样，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 原来千年前的檀王，真的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是啊，” 男生点点头，“不过这都是民间传说，没有史料记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不过我觉得挺浪漫的，为了心爱的人放弃王位，多痴情啊！”
文欣没有说话，只是把书还给男生，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越来越确定，自己和那个王氏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吴明，就是千年前守护王氏女的人。
那场跨越千年的约定，那场未完成的爱情，还有那场残酷的战争，都像一条条无形的线，把她和千年前的他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上来了不少旅客。
其中有一个穿灰色长袍的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老人正好坐在文欣旁边的空位上，他放下布包，对着文欣友好地笑了笑。
“小姑娘，也是去西北旅行的？”
老人开口问道，声音很温和。
文欣点点头：“嗯，去敦煌和嘉峪关。”
“嘉峪关是个好地方啊，” 老人感慨地说，“那里有千年的城墙，有说不完的故事。
我年轻的时候在那里待过几年，每次站在城楼上，都好像能听到千年前的号角声和战马的嘶鸣声。”
文欣心里一动：“爷爷，您在嘉峪关待过？
那您听说过檀王和王氏女的故事吗？”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故事！
檀王和王氏女的故事在嘉峪关流传很广，老一辈的人都说，檀王后来就是在嘉峪关找到了王氏女，可那时候王氏女己经病重，没多久就去世了。
檀王很伤心，就在嘉峪关的城楼上刻了一首诗，纪念王氏女。”
“刻了一首诗？”
文欣兴奋地问，“您知道那首诗是什么吗？”
老人想了想，慢慢念道：“荒壁承载几多愁，翻云覆雨孤魂留。
若问相思何处寄，嘉峪关前泪空流。”
这首诗！
文欣的心跳突然加速 —— 这正是她之前在梦里，站在嘉峪关城楼上写下的诗！
她看着老人，激动地说：“爷爷，这首诗……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人惊讶地看着她：“哦？
你在哪里见过？
这首诗在嘉峪关的城楼上刻了很多年，知道的人不多，而且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己经很模糊了，很少有人能认全。”
文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 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梦里写的这首诗吧？
她只能含糊地说：“我…… 我在一本旧书里看到过，具体是哪本书，我记不清了。”
老人没有追问，只是笑着说：“看来你和这首诗，和嘉峪关，都挺有缘分的。”
他顿了顿，又说，“有时候啊，缘分这东西很奇妙，跨越千年，也能把人联系在一起。”
文欣心里一震，看着老人深邃的眼神，忽然觉得老人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想再问问关于檀王和王氏女的故事，可老人却闭上眼睛，靠在座位上，好像睡着了。
文欣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心里却满是疑惑 —— 这个老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檀王和王氏女的故事？
他说的 “跨越千年的缘分”，到底是什么意思？
火车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
田野变成了戈壁，远处的山脉光秃秃的，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阳光变得越来越强烈，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有些发烫。
苏晓己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大概是在做什么美梦。
文欣依旧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戈壁。
她想起了吴明在电话里说的话，他说嘉峪关有修复零时空 BUG 的关键 —— 那块檀王送给王氏女的金牌。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那块金牌，也不知道找到金牌之后，会发生什么。
可她的心里却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自己必须去嘉峪关，必须找到那块金牌，必须弄清楚所有的真相。
就在这时，她的口袋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 是那块青绿色的玉佩。
她赶紧掏出玉佩，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上面的龙纹好像活了过来，在玉佩上慢慢游动。
更神奇的是，玉佩上居然隐隐映出了一幅画面 —— 嘉峪关的城楼，城楼的墙壁上刻着一首诗，正是老人刚才念的那首 “荒壁承载几多愁，翻云覆雨孤魂留……”文欣的心跳得飞快，她紧紧握着玉佩，好像握住了千年前的那段记忆，握住了自己的使命。
她知道，零时空里的 BUG 己经越来越明显，那些隐藏在时光深处的真相，很快就要被揭开了。
而她，也即将面对那场跨越千年的宿命。
火车在傍晚时分抵达了敦煌站。
文欣和苏晓跟着人流走下火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
远处的鸣沙山在夕阳的照耀下，像卧着的巨龙，泛着柔和的金光。
苏晓兴奋地拿出相机，不停地拍照，嘴里念叨着：“太美了！
这就是敦煌啊！”
文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满是感慨。
她知道，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千年前，作为王氏女的她，也曾站在这片土地上，也曾望着鸣沙山，也曾等待着檀王的归来。
而现在，她又回来了，带着千年前的记忆和使命，来寻找那些隐藏在时光深处的真相。
“咱们先去客栈放行李，然后去吃敦煌的特色小吃！”
苏晓拉着文欣，快步向出站口走去。
文欣点点头，跟着苏晓往前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列绿皮火车，火车依旧安静地卧在铁轨上，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无数人的离别与重逢，也见证着这场跨越千年的相遇。
走出火车站，文欣看到了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穿灰色长袍的老人。
老人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她微笑，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好像在等她。
文欣心里一愣，刚想走过去，老人却转身，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怎么了？”
苏晓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疑惑地问。
“没什么，” 文欣摇了摇头，“就是看到一个熟人。”
她知道，那个老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他或许是零时空里的某个灵魂，或许是引导她修复 BUG 的人。
而他手里的布包，说不定就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快去客栈吧！”
苏晓拉着她，向远处的客栈走去。
文欣跟着苏晓，心里却满是期待和不安。
她知道，敦煌只是她旅程的第一站，接下来的嘉峪关之行，将会是一场重要的考验。
而她，也己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那些缠绕在记忆里的古影，去修复零时空里的 BUG，去完成那场跨越千年的使命。
客栈是提前预定好的，就在鸣沙山附近。
走进客栈，一股浓郁的西域风情扑面而来。
院子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五颜六色的，很漂亮。
客栈的老板是个热情的维吾尔族大叔，看到她们来，赶紧迎上来，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打招呼：“欢迎来到敦煌！
你们的房间己经准备好了，我带你们上去。”
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鸣沙山。
苏晓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跑到窗边，兴奋地说：“文欣，你看！
鸣沙山就在那里！
咱们明天一早就去爬沙山，看日出！”
文欣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鸣沙山。
夕阳己经落下，天空变成了淡淡的粉色，鸣沙山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
她忽然想起了梦里那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女子也曾站在这样的暮色中，望着鸣沙山，等待着檀王的归来。
眼泪不知不觉间滑落，滴在窗台上，像千年前那个女子的眼泪。
“你怎么哭了？”
苏晓惊讶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文欣赶紧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太美了，有点感动。”
她不想让苏晓知道自己的心事，只能找个借口掩饰过去。
晚上，苏晓拉着文欣去吃敦煌的特色小吃。
夜市里很热闹，到处都是卖小吃的摊位，烤羊肉串、驴肉黄面、杏皮水…… 各种各样的美食让人眼花缭乱。
苏晓兴奋地买了很多小吃，拉着文欣找了个座位坐下，一边吃一边说：“太好吃了！
早知道敦煌的小吃这么好吃，我早就来了！”
文欣也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可她却没什么胃口。
她的心里一首在想着那个穿灰色长袍的老人，想着他手里的布包，想着嘉峪关的金牌。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那些线索，尽快修复零时空的 BUG。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吴明的声音：“文欣，你己经到敦煌了吧？”
文欣的心跳突然加速：“是你？
你怎么知道我到敦煌了？”
“我一首在看着你，” 吴明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你在找那块金牌，也知道你在疑惑自己的身份。
别着急，到了嘉峪关，你就会知道一切。”
他顿了顿，又说，“记住，在敦煌，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个穿灰色长袍的老人。”
“穿灰色长袍的老人？”
文欣惊讶地问，“你认识他？”
“他是影盟的人，” 吴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千年前，影盟就是阻止我和你（王氏女）在一起的敌人，现在，他们又来阻止你修复零时空的 BUG。
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骗了。”
影盟？
文欣心里一震。
她想起了梦里那些穿黑色衣服、蒙着面纱的人，他们就是影盟的人！
原来千年前的敌人，现在还在阻止自己！
“我知道了，” 文欣坚定地说，“我会小心的。”
“嗯，” 吴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明天你们去莫高窟，那里有关于影盟的线索，你可以去看看。
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我会一首守护你。”
电话挂断了，文欣握着手机，手还在微微发抖。
她看着夜市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满是警惕。
她不知道那个穿灰色长袍的老人会不会再来找她，也不知道影盟还会耍什么花招。
可她的心里却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必须勇敢地面对所有的困难，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回到客栈，苏晓很快就睡着了。
文欣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拿出那块青绿色的玉佩，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好像在鼓励她。
她想起了吴明的话，想起了莫高窟的线索，想起了嘉峪关的金牌。
她知道，自己的旅程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自己。
可她不再害怕，也不再迷茫，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吴明一首在守护着她，那些千年前的灵魂也一首在引导着她。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吴明，檀王，王氏女，我一定会找到那块金牌，修复零时空的 BUG，完成你们千年前未完成的约定。”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像千年前的温柔注视，陪伴着她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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