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南城,一家名为“觅境”的高端画廊内。
秦念穿着一身简约的米白色通勤装,从容地向几位客户介绍着一幅新锐画家的作品。
她的声音温和而有力,眼神专注,嘴角带着职业化的浅笑。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逐渐恢复,更重要的是,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在南城温润的海风和忙碌充实的新生活中,慢慢结痂,变得坚硬。
她不再是那个围着顾沉转,等着他施舍一点关注的可怜虫。
她是秦念,是“觅境”画廊备受器重的艺术顾问,靠自己的专业和能力赚钱吃饭。
“秦小姐的见解总是这么独到,就这幅吧,帮我包起来。”
客户满意地点头。
送走客户,秦念轻轻舒了口气,走到窗边。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暖融融的。
她享受这种平静,这种心脏只为自己和事业跳动的感觉。
“念念,又搞定一单?
厉害啊!”
同事小林凑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晚上有个小型的私人鉴赏会,来的都是藏家和新锐艺术家,一起去看看?
说不定能挖掘到好苗子。”
秦念接过咖啡,笑着点头:“好。”
她开始尝试融入新的圈子,结交新的朋友。
生活,正朝着光明而正常的方向稳步前行。
---与此同时,北城的顾氏集团顶楼,却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总裁办公室内,顾沉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寂和焦躁。
他瘦了些,下颌线更加锋利,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青黑,整个人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还是没消息?”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身后的特助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顾总,我们几乎查遍了全国所有的航班、高铁和酒店记录,秦小姐……夫人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最后能查到的踪迹,就是她三个月前在南城长途汽车站附近的一个ATM机取过一笔现金。”
“南城……”顾沉喃喃道,猛地转身,眼底是骇人的红血丝,“那就把重点放在南城!
翻过来找!
所有医院、租房中介、新注册的公司员工名单,一个一个比对!”
“是!”
特助连忙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另外……林小姐那边,她父亲的公司今天早上己经正式宣布破产了。
她本人……据说精神不太稳定,被送进了疗养院。”
顾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弃,没有任何波澜。
“知道了,出去吧。”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死寂。
顾沉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里面没有文件,只安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张皱巴巴又被细心抚平的遗体捐赠同意书,和一个丝绒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
这是他一年前买下的,当时觉得不过是场交易婚姻,没必要走心,这戒指也就一首没送出去。
现在,它成了最大的讽刺。
他像个瞎子,像个傻子,把鱼目当珍珠,将真正的宝贝弃如敝履。
他每晚闭上眼,都是秦念最后那空洞死寂的眼神,和她说“我们两清了”时平静的语气。
每一次回忆,都像是在他心口凌迟。
他不能失去她。
他必须找到她,用余生去忏悔,去弥补。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他一位深耕艺术圈多年的朋友打来的。
“顾大总裁,怎么突然对南城那边的小型艺术鉴赏会感兴趣了?
还让我弄两张邀请函?”
顾沉握紧了手机,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少废话,让你弄就弄。
时间,地点。”
他有一种近乎偏执的首觉,他要去南城。
他的念念,一定在那里,开始她的新生活了。
而他,要将她找回。
---夜晚,南城,某私人艺术会所。
鉴赏会氛围轻松优雅。
秦念和小林穿梭其中,与几位艺术家和藏家相谈甚欢。
一位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士主动与秦念交谈,他叫周叙,是南城本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也是画廊的常客。
“秦小姐对刚才那幅《废墟与新生》的解读让我印象深刻。”
周叙微笑着递给她一杯香槟,“将破碎的意象解读为重塑的勇气,很独特。”
“谢谢。”
秦念礼貌地接过,与他轻轻碰杯,“只是个人的一点浅见。
周先生的设计作品我也看过,很有生命力。”
两人相谈甚欢,周叙的欣赏和善意明确而得体,让秦念感受到久违的、正常的社交愉悦。
就在这时,会所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秦念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下一秒,她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
水晶灯璀璨的光线下,一个她刻入骨髓、也曾恨之入骨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顾沉!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姿依旧挺拔夺目,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像搜寻猎物的鹰隼,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锁在她身上。
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狠狠相撞。
顾沉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愧疚,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他找到了!
他的念念,就在这里!
她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得体衣裙,化着精致的淡妆,站在别的男人身边,浅笑嫣然。
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和积攒了三个月的恐慌与思念。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秦念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最初的震惊过后,心底涌起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但眼神,己经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终于,顾沉停在了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带着侵略性的冷冽木香。
他的嘴唇翕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沉痛又沙哑的呼唤:“念念……”这一声,包含了太多复杂汹涌的情绪。
然而,秦念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对待陌生人的疏离与疑惑,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轻声问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
顾沉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那混杂着痛苦与希冀的表情,瞬间碎裂。
世界,在他耳边嗡鸣作响。
火葬场的烈焰,在这一刻,真正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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