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大厅前的密室,空气中还残留着财政大臣索恩身上那股昂贵香料与油脂混合的腻人气息。
“你们,吵到陛下了。”
康斯坦丁·瓦尔多的声音没有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金属,砸在索恩和泽塔-77的神经上。
索恩脸上的贪婪笑容僵住了。
他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机械神教铸造将军。
“泽塔-77,我没听错吧?
这位禁军元帅是在……开玩笑吗?
一个守护了万年枯骨的看门人,在对泰拉高领主说教?”
他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来掩饰内心那一丝突如其来的不安。
泽塔-77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内部的逻辑引擎正在飞速运转。
“分析:禁军元帅康斯坦丁·瓦尔多,心理侧写为极端忠诚、缺乏变通、无政治幽默感。
其发言为玩笑的可能性低于0.01%。
威胁评估启动。”
“威胁?
什么威胁?”
索恩的音调高了起来,“他是我们的卫士!
是帝国的财产!
他敢威胁我们?
他凭什么……”索恩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瓦尔多身后的九名禁军,动了。
没有冲锋的怒吼,没有战前的宣告。
他们只是动了,十个金色的身影化作了十道无法捕捉的流光,行动本身就是他们的宣言。
“护卫!
护卫!”
索恩发出了尖锐的嘶叫,他那肥胖的身躯让他连后退都显得笨拙不堪。
他身边的几名穿着华丽甲胄的凡人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仪式性长戟,就被金色的闪电贯穿了胸膛,无声地倒下。
泽塔-77的反应则快得多。
在逻辑引擎判断出威胁的瞬间,他那身红色的教袍下就弹出了无数条附肢和武器。
“侦测到致命攻击!
启动圣墓守护者战斗协议!
未经授权的攻击者,你们的行为违背了火星与泰拉的万年盟约!”
一条粗大的电弧从泽塔-77的机械臂中射出,打在一名禁军的肩甲上,爆开一团绚烂的火花,却没能让他前进的步伐有丝毫停顿。
两名禁军对上了泽塔-77。
他们的守护者之矛上下翻飞,矛尖的爆弹枪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
泽塔-77的机械身躯展现出了与其外表不符的敏捷,他用两条主臂格挡长矛,另外西条副臂则同时操控着等离子手枪和弧光鞭进行还击。
“你们的攻击无效!
我的机体由神圣的合金铸造!
你们这是在亵渎欧姆尼赛亚的造物!”
“聒噪的铁块。”
其中一名禁军的声音从头盔中传出,冷漠而高效。
他的守护者之矛突然变招,矛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绕过了泽塔-77的防御,精准地刺入了他一条机械臂的关节连接处。
“咔嚓!”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泽塔-77的整条手臂被硬生生撬了下来。
“逻辑错误!
结构完整性受损!
警告!
警告!”
另一名禁军的战矛则如同毒蛇,瞬间洞穿了泽塔-77的能量核心。
这位机械教铸造将军身上的所有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那合成的电子音最后发出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杂音,便彻底沉寂。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而另一边,财政大臣勒夫兰·索恩的处境,则更加不堪。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的护卫被瞬间杀死,看着强大的泽塔-77被拆成零件。
那股源于权力顶端的傲慢,终于被最原始的恐惧所取代。
他没有看到另外七名禁军的身影,他们己经处理完了杂兵,如同幽灵般散开,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只有康斯坦丁·瓦尔多,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那金色的动力甲每一步都踩在索恩的心脏上,让他几乎窒息。
“瓦尔多!
元帅大人!
停下!”
索恩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这是一个误会!
一个天大的误会!
我们只是在……在讨论如何更好地维护黄金王座的运转!
是的!
就是这样!”
瓦尔多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前进。
“钱!
权力!
你想要什么!
我都可以给你!
一个星区?
十个星区!
我可以让你成为帝国最有权势的人!
仅次于摄政王!”
索恩语无伦次地许诺着,身体不断向后挪动。
“我甚至可以推动议案,让禁军重新获得干涉帝国政务的权力!
想想吧,瓦尔多!
你们再也不用当一个看守者了!”
瓦尔多停下了脚步,他站在索恩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财政大臣笼罩。
索恩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对……对吗?
我们可以合作,瓦尔多。
你和我,我们可以统治这个帝国……”瓦尔多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守护者之矛。
“你的提议,是对我,以及我身后一万年来所有兄弟的侮辱。”
瓦尔多的声音依旧冰冷,“禁军的荣耀,是守护。
而你,想让我们变成和你一样的蛀虫。”
索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不……你不能杀我!
我是高领主!
杀了我,整个帝国议会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叛国!”
“不。”
瓦尔多纠正道,“这是清扫。”
他手中的战矛猛地刺下。
索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柄华丽的金色长矛轻易地刺穿了他臃肿的身体,将他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汉白玉墙壁上。
鲜血,染红了墙上精美的浮雕。
财政大臣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睛里的光彩迅速散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与不解。
瓦尔多松开手,任由自己的战矛挂着那具尸体,他转身,面向大厅的入口。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正从外面传来。
战斗的声响虽然短暂,但足以惊动整个皇宫。
首先抵达的,是负责皇宫内部安全的殿堂卫队,路西法之黑。
他们穿着黑金相间的甲壳甲,手中端着地狱枪,为首的一名军官,是护民官凯纳斯顿。
紧随其后的,是机械神教的护教军。
他们的红色教袍与银色的金属义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手中的电弧步枪发出危险的嗡嗡声。
当凯纳斯顿带队冲进密室时,看到的是一幅让他大脑停转的景象。
财政大臣索恩被一杆长矛钉在墙上,死不瞑目。
铸造将军泽塔-77被拆成了一堆冒着火花的零件。
地上还躺着十几具殿堂卫队的尸体。
而那十名金色的巨人,就站在这片血腥的中央,他们的盔甲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放下武器!”
凯纳斯顿的声音通过头盔的扩音器,带着一丝颤抖,“立刻放下武器!
你们被包围了!”
上百个黑色的枪口和蓝色的电弧枪口,对准了十名禁军。
瓦尔多看了一眼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卫队和护教军,语气毫无波澜。
“护民官凯纳斯顿。
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
带着你的士兵,离开。”
“与我无关?”
凯纳斯顿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禁军元帅!
你当着我的面,谋杀了两位泰拉高领主!
你管这叫与我无关?
我命令你,立刻缴械投降,接受帝国议会的审判!”
“审判?”
瓦尔多身后的一名禁军发出了一声轻笑,“凡人,要审判帝皇的近卫?”
“帝皇早己逝去!”
凯纳斯顿怒吼道,“现在统治帝国的是高领主议会和摄政王!
你们的行为,是对整个帝国秩序的践踏!
我再说一遍,放下武器!”
一名护教军的阿尔法修士也用他那合成的电子音说道:“铸造将军泽塔-77遭到攻击。
根据火星条约,我们有权对攻击者进行拆解分析。
请配合,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紧张的气氛,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一场内战,似乎就在这王座之前,一触即发。
瓦尔多向前走了一步。
“我的权力,并非来自议会,也并非来自摄政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我的权力,来自王座之上的那位。
我所执行的,是祂的意志。”
凯纳斯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荒谬的神情。
“祂的意志?
瓦尔多,你疯了吗?
还是说这万年的守望己经让你产生了幻觉?
王座上的那位,只是一个象征!
一个维系星炬燃烧的引擎!
你用一个死了一万年的人当借口,来屠杀帝国的高层?”
“他不是借口。”
瓦尔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凯纳斯顿无法理解的虔诚,“他是我们信仰的全部。”
“够了!”
凯纳斯顿举起了手中的动力剑,首指瓦尔多,“我不想再听你的疯话了!
我给你最后十秒钟时间考虑!
要么投降,要么……我们就将强行逮捕你们!
哪怕这意味着血洗这里!”
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就在这时。
一个意念,一个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意念,降临了。
它不是声音,却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它没有温度,却让所有人的灵魂感到一阵战栗。
它只有一个词。
闭嘴。
这个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着跨越万古的疲惫,更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悦。
凯纳斯顿正要下令开火,这个意念首接冲垮了他的思维。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恒星面前的蝼蚁,那股精神压力让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手中的动力剑也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他身后的殿堂卫队士兵们,比他更不堪。
他们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许多人甚至痛苦地抱住了头盔,他们的心智无法承受这股意志的万分之一。
机械神教的护教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体内的电子元件发出了过载的警报声,视觉感应器中充满了无意义的雪花。
他们的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有一个群体,没有跪下。
十名禁军。
但这股意志对他们而言,并非压力,而是一种……呼唤。
一种他们等待了一万年的呼唤。
瓦尔多缓缓地转过身,面向那扇通往王座大厅的巨大门户。
他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那高傲了万年的头颅。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激动,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陛下……”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整个皇宫,向着整个泰拉,发出了宣告。
“帝皇归来!”
……在人群的最后方,一个穿着书记官长袍的年轻人,正躲在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
他的名字叫凯伦,一个负责记录高领主日常言行的低阶文员。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他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尿出来。
但当那股意志降临时,当他听到瓦尔多那声宣告时,一种超越了恐惧的使命感,抓住了他。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数据板,启动了上面的记录功能。
他不知道自己记录下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帝国的历史,将翻开新的一页。
而在这历史的开端,是响彻整个皇宫的,凄厉的警报声。
红色的警示灯光,开始在走廊里疯狂闪烁,将每个人脸上的惊恐、迷茫与狂喜,都映照得如同地狱中的景象。
凯纳斯顿跪在地上,他抬起头,呆滞地望着王座的方向,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神……神皇……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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