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仔细看了下谢氏给她的东西。
里头有燕窝和阿胶。
她从中各拿出一点来,仔细包好,柔声道:“别的不必说了,这点东西,明日你一起让人送去家里吧。”
谢氏给她的,她当然不敢全部往家里拿,只敢挪出一点点。
就连这一点点,她都觉得心虚不已。
她嫁进宋家的时候,是厚着脸皮自己上门讨要婚事的。
当时父亲已经去了两年,家底都快空了,因此她的嫁妆极为寒酸。
倒是宋家,没有在聘礼上短了她的。
但因为这个,她始终在其他的几个妯娌中低一头。
加之她从来不善言辞,有时候沈英还有二房的秦明香总会用这事阴阳怪气说她。
她也当然可以将这些都置之不理,毕竟受过穷之后,才明白没有银子才真的什么都不是。
可她偏偏要顾念以后弟弟的科举,家里的名声,已故父亲的名声。
所以她才一直小心行事,想接济家里,也只敢用自己的例银,而不是开口去跟宋闻璟要。
她甚至有时候想,她就像个拿着宋家工钱的人。
每个月领着例银,帮着宋闻璟操持庶务。
恰好宋闻璟不爱她,对她冷淡,所以想起来更加觉得贴合了。
她看着梅云一副委屈的模样,走过去捏了捏她的手:“跟着我委屈你了,但如今家里的情况你也晓得,阿钰年纪小,自尊心又太强,若是我直接开口跟三爷要钱,让阿钰知道了,少不得会难过,以后就不会再要我送去的银子了。”
梅云当然知道这其中缘由,她只是替容舒难受。
明明可以过得好一些的。
梅云不再说了,听她的吩咐,将分出来的燕窝和阿胶收好,再将其他的登记在册送去小库房放着。
容舒则是继续坐在窗下,绣着昨夜那个快要收尾的锦囊。
将近午膳时间,松涛苑难得来了客人。
沈英由好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进来。
往常趾高气扬,看着不可一世的人,今日反而一步路分两步走,说话也轻慢得很。
容舒迎了上去,“弟妹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沈英身旁的婆子不动声色地挡在容舒面前,杜绝了容舒触碰到自家夫人的可能。
容舒知晓这婆子是个厉害的,她停住脚步,假装不知道婆子的用意。
“来人,沏茶来。”
沈英被婆子扶着坐下后,手抚了抚还平坦的肚子,“三嫂不必麻烦,我如今不大能喝茶。”
容舒便也坐下,面上带笑:“还未来得及跟弟妹说声恭喜。”
她没有主动提起昨天自己受了无妄之灾的事,沈英倒是主动提起了。
“说起来,昨日是我和五爷不对,反倒让嫂嫂受了伤。”
容舒大气地一笑:“只是一点小伤,你们俩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容舒经过上辈子沈英疯狂针对她的事,知晓沈英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她也没那么蠢,傻乎乎地以为沈英这是要跟她交好了。
她猜想,沈英今日过来,恐怕是为了宋闻平的事。
果真,沈英才听了她的话,便故作哀愁道:“之前都是那姓霍的贱蹄子从中作梗,才导致我与五爷总是吵闹……”
她又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道:“可如今那姓霍的被母亲送去庄子上,我又刚有了身孕,身边离不得人,五爷今早被送去家庙,往后这日子五房就我一人,想想就孤单。”
这时候梅云送了茶上来。
容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同样做苦恼状:“弟妹说得是,以后没了霍姨娘从中作梗,你与五弟自然是琴瑟和鸣的。”
沈英以为容舒没蠢笨到听不懂她的话音之外的意思,她想容舒应该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谁知,容舒将茶盏放下后,左右看了牢牢护在沈英周围的婆子丫鬟,唇边勾着淡淡的笑意。
“但要说五房没人,这倒是说笑了,弟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可比我们松涛苑还多了许多。”
沈英唇边的笑意僵住。
她怎么感觉今日的容舒看着像带了刺儿似的。
但她还记得今日的来意,只能继续着一早准备好的话。
“都是下人,哪儿比得上枕边人来得好?”
容舒依旧一副认真听她说话的模样,却没有开口主动把话接下来。
沈英难得的耐心都磨没了,只能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三嫂,昨日确实是我们不对,但如今你也好好地,就别让三哥罚我们家爷了成不?”
她这话说得容舒眉心一跳。
“五弟是父亲下令罚的,关三爷什么事?”
她是真的疑惑,昨日宋闻平是被宋老爷罚跪祠堂的,那去家庙的事肯定也是宋老爷做的决定。
这关宋闻璟什么事儿?
沈英以为她装疯卖傻,面上的柔和散去一半。
“三嫂,你别装了,原本父亲没想重罚我们五爷,是你们三爷在父亲面前训斥了五爷许久,说他不思进取,不敬兄嫂,可我们五爷一向对三哥毕恭毕敬的……”
沈英话不说全,容舒却听明白了。
就是说宋闻璟是为她出头,才去训斥宋闻平,导致宋闻平被送去家庙。
但容舒可不觉得宋闻璟是为了自己。
宋闻平本来就行事乖张,从前婆母就曾说过,担心这个庶子以后惹出事来,影响宋家名声。
而且前世后来宋闻平当真是惹了一件不小的事。
她稍稍敛眉道:“弟妹说的这些我倒是不知,不过除了父亲母亲,也没人能做主将五弟送去家庙吧?”
沈英面上一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若不是宋闻璟在一旁拱火,按着公公对小儿子的疼爱,怎么可能将他送去家庙禁足这么久?
还说什么为霍姨娘的孩子祈福。
一个贱种也值得如此?
一直老实巴交的容舒今日居然变得牙尖嘴利,沈英的暴躁性子一下就忍不了了。
“三嫂这是不愿帮我了?”
她这副尖酸的模样,反而让容舒习惯一些。
她就知道,沈英绝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难为道:“这事儿弟妹不说,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既然是父亲做的主,弟妹应该去跟父亲或者母亲说更有用一些。”
她看着沈英:“我人言微轻,又不善言辞,说不定反而让父亲恼怒……”
沈英冷笑道:“我看三嫂倒不是不善言辞。”
既然江容舒不帮,她也不必舔着脸跟她好声好气的了。
“也是,三嫂时常守着空闺,自然不懂我们夫妻恩爱相处,况且……”
她眼神故意扫了眼容舒的肚子。
“况且三嫂进门一年也未有身孕,就更加理解不了我有孕在身,想要夫君相伴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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