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碎掉的片段。
一会儿是十岁的我和陶颂依坐在钢琴前十指连弹,阳光落在我们交叠的手背上。
一会儿跳回十八岁的校园,她把我送的鲜花狠狠扔在地上:“弹钢琴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
再后来是二十岁的机场,她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一定等你从非洲回来......”
最后画面定格,陶颂依穿着洁白婚纱念誓词,新郎低头戴戒指时,我看清那张脸是沈佑霖。
惊醒时浑身是汗,气色比睡前更差。
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下楼找水喝,刚走到客厅,一股陌生的烟味钻进鼻腔。
沈佑霖坐在钢琴前,指尖夹着燃起的香烟,烟灰簌簌落在琴键上。
他看见我,没有半分紧张。
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又慢悠悠吐了口烟圈:“醒了?颂依去客房洗澡了。”
我站在原地后知后觉,相较于沈佑霖,这个家里多余的人是我。
听到外面动静,水声停了,陶颂依围着一条浴巾急匆匆出来。
湿发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浴巾里。
沈佑霖起身,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翻出毛巾,伸手披在她头上。
陶颂依抬手推了他一下,眼神飞快扫向我,声音发虚:“老公,佑霖是来帮忙修相框的。”
见我没说话,她又补了句:“你不在家的时候,装修上好多事都是他帮我盯的。”
空气里是令人尴尬的沉默,陶颂依继续找话题:“对了,佑霖不光懂家装,弹钢琴也特别有天分。”
我扯了扯嘴角,笑里发苦。
论天分,谁能比得过八岁就拿了全国青少年钢琴大赛金奖的我?
当年为了她口中想要的未来,我放弃钢琴。
一个人背着行李去非洲闯市场,换来的就是这样的背叛。
大概是我的反应太淡,陶颂依没再往下说,讪讪地送沈佑霖出门。
我走过去,坐在沈佑霖刚坐过的位置上,指尖碰了碰琴键。
生疏感瞬间涌上来,我试着摁下去,琴键却纹丝不动。
弯腰去看钢琴底下,视线突然顿住。
琴架后面,挂着一条被撕坏的丝袜。
是两个小时前,陶颂依送我去洗澡时穿的那条。
丝袜旁边,一盒拆开的安全措施静静躺在地上,包装纸皱成一团。
本就因为倒时差昏昏沉沉,此刻头疼得像要炸开。
我掏出手机,指尖抖着拨通陶颂依的电话,想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电话刚通,她的声音就抢先传来,带着刻意的轻快:“老公,佑霖说他从非洲订了批原木家具,我去看看跟咱们家装修搭不搭。”
“晚饭你不用等我啦!爱你,mua!”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我忍不住冷笑。
她忘了我曾是钢琴天才,也忘了我在非洲苦熬的五年。
如果真是去看非洲原木,为何我回国了还不带上我。
她不知道,这五年里,我是靠着看她的照片,才熬过那些漫天飞沙的日子,才扛过蚊虫肆虐的叮咬。
我攥着手机,指节捏得发白。
翻出沈佑霖的账号,点开私聊:“你要是真的爱你女朋友,就不该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沈佑霖的回复来得很快,字里行间全是不屑:“我们不过各取所需,她找我排解寂寞,我从她身上找放纵的灵感。”
紧接着又是一条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倒是你,被心爱女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透过屏幕,仿佛能看见沈佑霖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胸腔里的怒火快要烧穿理智,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他揪出来揍一顿。
我咬着牙打字:“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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