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感觉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出了那本古籍。
书页泛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封面上《旧都舞厅步法考》六个繁体大字，充满了年代感。
“数据库无相关记录，纸张成分为民国时期特有的竹浆纸，初步鉴定为真品。”
学霸人格的声音冷静地在脑海中响起，同时，他的双手己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翻阅书页。
书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幅幅用毛笔勾勒的、姿态各异的人物火柴人，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交叉步，后撤三寸，重心左移……曳步，足跟发力，脚尖虚点，如蜻蜓点水……”在沈墨看来，这跟广播体操的分解图没什么两样。
但在学霸人格眼中，这却是一套完整且高效的肌肉记忆印刻系统。
“通过特定节奏的步法组合，刺激小脑进行快速反应，可以在短期内形成超越常规训练的身体协调性。
可行性评估，87.4%。”
学霸人格得出结论后，便悄然隐退，将烂摊子还给了沈墨。
沈墨抱着这本天书般的古籍，看着电脑上那个刺眼的《死亡交响曲》，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绝望之中，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的心理医生，苏晴。
半小时后，沈墨坐在了市心理健康中心一间明亮整洁的咨询室里。
对面，穿着一身干练白大褂的苏晴正端着水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温和微笑。
“沈墨，看你的表情，最近情况不太稳定？”
沈墨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的语言组织能力，试图解释自己的困境。
“苏医生，张姨……就是我那个大妈人格，她……她给我报了个广场舞大赛。”
苏晴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人格‘张姨’，表现出强烈的社交和集体活动倾向，符合其角色设定。”
“然后霸道总裁人格冲出去，不小心把领舞王阿姨的假发给薅了。”
苏晴的笔尖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写道：“人格‘总裁’，行为模式具有攻击性和戏剧性，试图通过制造混乱来掌控局面。”
“最要命的是，”沈墨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中二少年把我的参赛曲目改成了《死亡交响曲》！
苏医生，一个月后我就要上台表演死亡重金属了！
我会死的！”
苏晴放下笔，十指交叉，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别紧张，沈墨。
这只是你的不同‘部分’在表达各自的需求。
我们可以尝试用‘内部家庭系统’疗法，让你的‘自我’作为主导，去倾听和安抚这些‘部分’……”她话还没说完，沈墨的身体猛地向后一靠，整个人陷入了沙发里。
他的表情变了。
原本的焦虑和无助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众生的邪魅与狂狷。
他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用一种看蝼蚁般的眼神打量着苏晴。
“愚蠢的人类，别白费力气了。”
声音是从沈墨的喉咙里发出的，但语调却变得冰冷而华丽，仿佛自带混响。
“这具身体，是本座降临于世的容器。
区区凡人，也敢妄图揣测本座的意志？”
苏晴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住了。
她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分析道：“这是……‘中二少年’人格？
典型的夸大妄想，伴有角色扮演特征。”
“中二？”
那个声音似乎对这个词很是不满，语调陡然拔高，“无知的凡人，你根本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等本座集齐七大恶魔的灵魂碎片，就能重塑通往深渊的王座！”
苏晴的额头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患者，但像这样气场强大、入戏如此之深的，还是头一个。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坐在对面的不是一个病人，而真的是某个异世界来的魔王。
就在苏晴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病例”时，对面的“魔王”忽然浑身一僵，眼神中的邪气迅速褪去，变回了沈墨那熟悉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沈墨看着苏晴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恨不得当场去世。
“苏……苏医生，他……他刚才没对你做什么吧？”
苏晴深呼吸，重新挂上专业的微笑，只是笑容显得有些发颤。
“没……没有。
今天的咨询，很有……很有价值。”
她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患者病情出现戏剧性恶化，攻击性增强，需调整治疗方案，并……重点观察。
沈墨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心理健康中心。
他觉得自己的未来比那本《死亡交响曲》还要黑暗。
背包里那本《旧都舞厅步法考》沉甸甸的，像一块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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