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的药香还未散尽，沈砚知俯身将女孩轻轻抱起。
他左手托着女孩的膝弯，右手稳稳护着她的后背，掌心的药茧与剑茧蹭过她单薄的里衣，却特意放轻了力道，生怕粗糙的茧子硌到她细嫩的皮肤。
女孩的小脑袋自然地靠在他颈窝，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衣领，带着刚解完毒的浅淡药气，轻得像片羽毛。
他迈着小步往卧房走，脚步放得极缓，每一步都先确认脚下平稳才敢落下——怕颠簸惊扰了怀中昏睡的人。
路过回廊时，夜风带着凉意吹过，他下意识将手臂收得更紧，让女孩更贴近自己温热的胸膛，另一只手悄悄拢了拢她散乱的衣襟，挡住漏进来的风。
廊下的灯笼晃着暖黄的光，映得他墨色锦袍的流云纹格外柔和，小小的身影抱着另一个更小的身影，在夜色里走出一串轻缓的脚步声。
推开卧房木门，他先将女孩放在床沿，弯腰替她脱了沾泥的小鞋，再小心地将她挪到床中央的软绒上。
指尖拂过她额前的碎发，见她眉头仍微蹙，便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她的背，首到那点褶皱舒展开，才起身去拉锦被。
他捏着被角，从女孩的脚边慢慢往上盖，到胸口时特意留了些空隙，既怕闷着她，又怕夜里着凉，动作细致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娃娃。
盖好被子，他盯着女孩平稳起伏的胸口看了片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回身脱了外袍，只留里面的素色中衣，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轻轻躺在她身侧。
他不敢靠得太近，只将手臂虚虚环在她身侧，指尖离她的衣角还有半寸距离，却能让她一睁眼便触到熟悉的气息。
烛火被他吹得只剩一点微光，映着两张挨在一起的小脸蛋，在寂静的夜里，漾开一片安稳的暖意。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
女孩先醒了，她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陌生的帐顶，小眉头紧紧皱起。
脑袋里空空的，既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这是何处，只觉得身边传来的气息熟悉又安心。
她转头，看见身侧的沈砚知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便乖乖地没动，只小声嘟囔着：“你是谁呀……”话音刚落，沈砚知便睁开了眼，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刚醒的惺忪，见她醒了，立刻坐起身，伸手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别怕，这里很安全。”
说着，他便将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指尖的药茧贴着她纤细的手腕，细细感受着脉象的变化——脉搏平稳有力，毒素己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些许余毒需慢慢调理。
“你的身子好多了，只是……”沈砚知收回手，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心中便有了数，“你是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女孩点点头，小脑袋垂了下去，声音带着委屈：“我想不起来了……”沈砚知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得更柔：“没关系，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我姓沈名砚知，你以后便跟着我吧。”
他望着窗外晨光里舒展的流云，又看了看女孩澄澈的眼睛，轻声道，“如云般自在，似风般舒展，你便叫‘云舒’吧。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沈云舒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小眉头拧成个浅浅的结，看着沈砚知认真的模样，软糯的声音里满是好奇：“徒弟……是什么呀？
能吃吗？”
沈砚知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耐心解释道：“徒弟不是能吃的东西哦。”
他顿了顿，斟酌着用她能听懂的话慢慢说，“就像谷里的师兄师姐跟着师父学医术一样，你跟着我，我教你认草药、辨好坏，以后你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这样你就是我的徒弟啦。”
他说着，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细嫩的皮肤，带着温和的力道：“而且，徒弟要叫教自己的人‘师父’，以后你便叫我师父，好不好？”
沈云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里虽没完全明白“徒弟”的意思，却记住了“要叫师父”这句话。
她看着沈砚知清亮的眼睛，又想起昨夜他抱着自己喂药的温暖，便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师父！”
这声“师父”又软又甜，像颗糖落在沈砚知心上。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声音比晨光还要柔和：“嗯，云舒真乖。”
沈砚知闻言，眼底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从今往后，他不仅是药王谷弟子、临渊阁少阁主，还多了一个要护着的徒弟，这世间的牵挂，也便又多了一分。
沈砚知牵着沈云舒的小手走出卧房，刚到庭院便唤来管家，声音虽带着孩童的清亮，却己有了几分主事的沉稳：“张叔，去采买些东西。”
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睁着好奇大眼睛的沈云舒，细细叮嘱，“要柔软的锦缎衣裳，尺寸按她的身量来；再备些不伤手的木梳、小巧的发簪，还有……”他顿了顿，想起谷中师弟喜欢的玩意儿，补充道，“多挑些安全的木玩具、布偶，要颜色鲜亮些的。”
管家躬身应下，刚要退下，沈砚知又道：“还有，带她去看看府里的空院子，让她选一个喜欢的，选好后按她的心意装饰，多摆些暖色调的摆件，再放些新鲜的花草。”
沈云舒被管家牵着，跟着看了三个院子：第一个临着荷塘，风里带着水汽；第二个靠着花园，满是花香；管家引着两人走到第三个院子时，沈云舒的脚步忽然顿住。
这院子不大，却格外精巧——院角有方丈许见方的小池塘，水面浮着几片圆圆的浮萍，雨后天晴的晨光洒在池面上，漾起细碎的金纹；池边种着几株垂柳，嫩枝垂到水面，风一吹便轻轻晃荡，惊起水底几只躲着的小虾；靠近屋门的地方，还留着半架木香花的枯藤，想来春日时定是满院芬芳。
最让人心安的是，推开这院的侧门，几步就能到沈砚知的院子，连他院中那棵老槐树的影子，都能斜斜映进这方小天地。
“我要这个！”
沈云舒挣开管家的手，小跑到池塘边，趴在石栏上往里看。
清澈的池水映出她的小脸，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水面，忽然小声说：“这里要是有小锦鲤就好啦……”沈砚知走到她身边，刚要开口，却见她垂下眼帘，小眉头轻轻皱起，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的失落：“好像……以前也有这样的池塘，也有小锦鲤，可是……想不起来了。”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栏，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沈砚知立刻蹲下身，伸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掌心的薄茧带着安稳的暖意：“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呀。”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池塘，声音放得又柔又轻，“既然云舒想要小锦鲤，那我们现在就养。
等下我就让人去买最漂亮的红锦鲤，再在池边种上你喜欢的荷花，以后我们每天都来喂它们，好不好？”
沈云舒抬起头，看着沈砚知认真的眼神，失落慢慢散去，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沈砚知揉了揉她的头发，指了指池塘中央，“以后这里的小锦鲤，都是云舒的，我们一起看着它们长大。”
听了这话，沈云舒立刻笑了起来，拉着沈砚知的手晃了晃：“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好不好，师父？”
“好，现在就去。”
沈砚知站起身，牵着她的小手往院外走，晨光里，女孩的笑声像碎玉般清脆，彻底驱散了方才那点转瞬即逝的失落。
管家应声退下后，沈云舒拉着沈砚知的手在院子里转，指着墙角的空地说：“这里可以种小花！”
又指着窗边说，“这里放我的布偶！”
沈砚知耐心听着，偶尔点头应和，晨光里，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勾勒出满是期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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