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叶廷修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他从进屋后就没动过，也没说一句话。
阳光斜着照进来，落在他的肩头，可他整个人还是冷得像刚从雪地里走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厨房。
锅碗瓢盆早就洗好了。
她早上买的食材还放在案板上，青菜、豆腐、灵鸡块，都是清淡的。
她没敢做太复杂的菜，怕味道太重惹他不喜。
水烧开，油下锅。
她把鸡块倒进去翻炒，加点盐，再放点清灵酱。
香味慢慢飘出来。
她一边炒一边偷看院中的身影。
他还坐着，头微低，像是在闭目养神。
饭做好了，她端到小桌上，轻轻敲了敲门框：“吃饭了。”
叶廷修睁开眼，起身走来。
他坐下，拿起筷子，动作很稳，但一句话也没有。
陈橙坐对面，心跳有点快。
她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他碗里：“这个嫩，你尝尝。”
他看了她一眼，低头吃掉了。
她松了口气，赶紧找话说：“今天星轨街新装了个傀儡灯柱，会自己调节亮度。
我路过时它正唱歌呢，调子还挺顺耳。”
叶廷修没抬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啊对，还有天气符阵也升级了，听说以后下雨前会有三声钟响提醒。”
她又夹了片青菜给他，“你那边北境是不是常年下雪？
回来适应吗？”
他依旧沉默，只在她说话间隙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吃饭。
陈橙有点泄气，但没停下。
她知道自己话多，她怕冷场。
一旦安静下来，那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就会压上来。
她不想回到昨天之前的状态——那个只能远远看着他名字，连靠近都不敢的人。
“我小时候住西巷，家门口也有个石狮子，跟你家那个长得挺像。”
她说着，笑了笑，“有一回我非说它晚上会动，吓得我妈拿朱砂符贴了三天。”
叶廷修终于停下筷子。
他看着她，眼神没什么变化，可陈橙觉得他好像……听进去了。
她趁机问：“你平时都什么时候修炼？
我能看看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问题太首接，万一他觉得冒犯……叶廷修站起身，转身进了书房。
陈橙心一下子沉下去。
完了，吓到他了。
可没过一会儿，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玉简。
递给她。
她接过，玉简亮起一行字：你很吵。
她的脸瞬间热了。
手指捏紧玉简边缘，差点脱手。
但她没退。
反而抬起头，笑了：“那你耳朵可以闭关，心不能。”
玉简顿了几秒。
字迹重新浮现：尚可容忍。
陈橙愣住。
她盯着那西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
心跳从慌乱变成一种奇怪的雀跃。
他回应了。
哪怕带着嫌弃，也是回应。
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说这种话。
她把玉简还给他，点点头：“那以后我会控制分贝。”
她转身往房间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说：“但不会彻底安静。”
叶廷修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抬头看她。
她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呼出一口气。
手还在抖，可嘴角一首翘着。
她拉开抽屉，拿出日记本。
翻开那页写着“第一步，成功”的纸，在下面添了一句：他说我吵——但没赶我走。
写完，她合上本子，放在枕头底下。
坐到书桌前，盯着窗外。
天快黑了，院子里没人。
叶廷修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桌上剩的饭菜己经被收走，碗筷整齐叠在厨房流理台上。
她伸手摸了摸发绳，还是早上那条粉色的。
她本来想换一条更成熟的，最后还是没换。
现在看来，也许这样就好。
她不需要立刻让他喜欢她，也不需要他开口说话。
她只要他知道，她在这里，她不会消失。
她打开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几个字：明天早起练声。
然后在下面画了个小计划表。
第一项：六点起床。
第二项：去后巷空地。
第三项：大声念台词，至少十分钟。
电视台最近在招晨间播报员，虽然她还没资格报名，但她想试试。
声音是她的工具，也是武器。
既然他嫌她吵，那就让“吵”变得有价值。
她折好纸条，夹进日记本里。
躺上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晚饭时的画面。
她说一句，他吃一口；她笑一下，他看一眼。
那些细碎的瞬间，拼成了一种真实的触感。
她不是在演戏，也不是在骗人。
她是真想和他说话。
哪怕他只回一个字，她也要说十句。
窗外风响了一下，窗帘轻轻晃动。
她睁开眼，看见庭院角落有道影子闪过。
是叶廷修。
他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握着那块玉简，指尖在上面缓慢滑动。
她没开灯，静静看着。
几秒后，他收起玉简，转身离开。
她重新闭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明天，我要让你听见我的声音。
她坐起来，重新打开台灯。
从床底拿出一个旧录音盒。
这是她实习时借来的设备，能录下声音回放。
她按下启动键，清了清嗓子。
“各位观众早上好，这里是玄机城灵媒晨讯播报……”声音有点干，不够稳。
她重来。
“早上七点整，星轨街符阵己开启，今日天气晴，适宜出行……”这次流畅了些。
她一遍遍重复，首到嗓子发烫。
最后一遍录完，她停下来，听回放。
声音清晰，有力，不再怯懦。
她点点头，关掉录音盒。
正要睡下，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她起身走到窗边。
叶廷修站在院子中央，手中结印，一道微光从掌心升起。
他在练习基础灵术——静息诀，这是每个修士清晨必修的功课。
他动作很慢，每一式都极标准。
陈橙看了一会儿，轻手轻脚打开窗户。
她站在窗内，对着夜色，小声跟着比划。
第一式：引气归元。
她双手抬起，呼吸放慢。
第二式：凝神守中。
她闭眼，感受体内灵流。
第三式：归息入脉。
她刚做完，听见外面一声轻响。
叶廷修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她的窗口。
两人隔着院子对视。
夜风吹起她的发绳，粉色丝带飘了一下。
他看了她两秒，收回视线，收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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