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正好。
一团团,一簇簇,像是烧红了天边的云霞。
苏洛抱着温念初在树下踱步,小家伙刚吃饱喝足,在她怀里睡得正香,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偶尔砸吧一下,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暖风拂过,带着花香和泥土的芬芳。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地方后,难得的宁静时刻。
当个奶妈也挺好,包吃包住,不用像当万魔之主天天996,还有带薪假。
苏洛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等小崽子再大一点,我就想办法卷一笔钱跑路,去江南买个小院,养几个面首,岂不美哉。
这安逸的白日梦还没做完,就被一阵喧闹的笑语声打碎了。
不远处,一群穿着花枝招展的侍女簇拥着一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男人,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挂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玉佩,手里摇着一把白玉折扇。
他生了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带着三分风流,七分漫不经心。
正是王府的三郡王,燕北川。
一个在整个北疆赫赫有名的风流浪子。
燕北川的脚步,在看到海棠树下的那道身影时,蓦地一顿。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瞬间噤声。
他的目光,像最老练的猎人,穿过层层叠叠的花影,精准地落在了苏洛身上。
那双阅遍了京城北疆名妓、品鉴过无数美人的桃花眼,倏然亮了起来。
有趣。
一身最普通不过的粗布婢女服。
可穿在这女人身上,却愣是穿出来了别样的韵味。
布料紧紧绷着,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那腰,被不堪一握的纤细衬得愈发挺翘。
傲人的那更是比团团簇簇的海棠开的花型还要美丽,饱满得仿佛下一秒,微风一锤,就要撑破衣衫。
仅仅一个侧影,就活色生香。
他身后的那些侍女,瞬间被比成了庸脂俗粉。
燕北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他摇着扇子,故意迈步上前,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苏洛的去路。
身后那群侍女,识趣地停在几步开外,屏息凝神。
苏洛怀里抱着小小姐,避无可避,只能停下脚步,垂首行礼。
“奴婢见过三郡王。”
她的声音,软糯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
燕北川没有让她起身。
他手中的白玉折扇轻轻一挑。
冰凉的扇骨,勾住了苏洛小巧圆润的下巴,她微微抬起头。
一张骨相天成的俏脸,就这么撞入他的眼帘。
肌肤胜雪,唇不点而朱。
那双狐狸眼湿漉漉的,盛满了惊慌与无措,像一只被猛虎堵在洞口的小鹿。
“府里何时来了这般绝色?”
燕北川轻笑出声,声音带着独有的,引诱般的磁性。
他俯身,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慢悠悠地问道:“小娘子是哪里人氏?”
一股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脂粉的气息,蛮横地钻入苏洛的鼻息。
她被迫仰着脸,身体因为僵硬而微微发抖。
那副柔弱可怜、任人采撷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征服的快感。
又来一个。
看着人模狗样,脚步虚浮,眼白还泛着血丝,不过是个被酒色掏空了的肾虚公子罢了。
苏洛在心里,冷静地给出了评价。
燕北川并不能听见她的心声。
但他看得见这个女人在被他用扇子勾起下巴的一瞬间,嘴角有过一个微不可查的,下撇的动作。
快到几乎是错觉。
他看得见,她身体在抖,眼睫在颤,可她藏在袖子下的手,却稳稳地托着怀里的婴儿,连一丝一毫的晃动都没有。
她的呼吸,平稳得不像话。
这不是害怕。
这是敷衍。
是演戏。
这个认知,让燕北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一个卑微的奶娘,在他这个风流郡王的轻佻调戏下,非但没有诚惶诚恐,或是一脸媚态地想要攀附,反而……在不耐烦地应付他。
像在看一出无聊的戏。
这感觉比他在销金窟里遇到的任何一个花魁都有意思。
燕北川忽然觉得没必要再用这种低级的手段了。
对付这种女人,得换个玩法。
他收回折扇,唰的一声合上。
那股落在下巴上的,带着侵略性的凉意瞬间消失。
苏洛心里松了口气。
“莫怕。”
男人原本轻佻的嗓音,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如沐春风。
他的目光,从苏洛的脸上,移到了她怀里睡得香甜的温念初身上。
“我这外甥女,自出生起便体弱,整日啼哭,换了十几个奶娘都无济于事。”
他语带感慨。
“如今在你怀里,竟能睡得这般安稳,小脸也养出了几分肉。看来大姐寻你过来,是寻对了。”
他抬眼,重新看向苏洛,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竟满是赞许。
“你是叫苏洛,是吧?我听大姐提过你。”
“你的功劳,我这做舅舅的,记下了。日后若是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找我。”
这一番话,他说得不轻不重。
却足以让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府里的人,都是人精。
一时间,落在苏洛身上的各色目光,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苏洛将头埋得更低,恭顺地回道:“此乃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这家伙……好深的心机。
三言两语,既抬高了我,又给我拉满了仇恨值。把我架在火上烤,是想看我怎么死吗?
燕北川看着她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只觉得赏心悦目。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
更喜欢看聪明的女人,在他布下的局里,如何挣扎,如何求他。
“好好照顾小小姐。”
他丢下最后一句话,便摇着扇子,带着那群侍女,施施然地转身离去。
直到那身月白色带着那群人走远,苏洛才敢缓缓直起身子。
她抱着怀里温热的小身体,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燕北川走出花园很远,才对身后的心腹随从淡淡吩咐道。
“去查。”
“那个奶娘,苏洛。”
他的手指,在白玉扇柄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出生到现在,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漏掉。”
随从心头一凛,躬身应道:“是。”
燕北川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海棠花开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