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赞美玉无瑕,可见了顾之栩方知,玉亦有魂,温脉中含着的却是深不见底的寒冽。
这也正是为何每次摄政王回京,总能引得百姓既敬畏又忍不住驻足偷看的原因。
然而,这绝色容颜落在卫丹瑶眼中,却仿佛索命的艳鬼,让她脊背发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片刺目的红衣上,恍惚间想起,上一个能将红衣穿得如此惊心动魄的人,似乎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世人皆知,摄政王顾之栩,十八岁时突兀地闯入朝野视线,仅用三年时间,便以雷霆万钧、近乎残酷的手段肃清政敌,登顶摄政王之位。
无人知晓他如何赢得了帝心,只知道这位年轻的王爷在皇帝的默许下权势熏天。
他容貌冠绝天下,引无数男女倾心,然而他双手沾满鲜血,谈笑间便可定人生死,那一身红衣在世人看来,仿佛真是被无数亡魂的鲜血染就。
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却无人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只能远观。
此刻的卫丹瑶便是如此,她只想尽快逃离。
“多……多谢大人相救!小的这就离开,绝不打扰!”她慌忙起身,就想跳下车。
“卫小姐。”
淡淡的三个字,如同定身咒,将卫丹瑶瞬间钉在原地。
她僵硬地回头,强作镇定:“什……什么卫小姐?大人您认错人了吧?小的……”
顾之栩抬眸,那双清冷如玉的眸子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三日后,封后的圣旨会送达将军府。”
“卫小姐,抗旨不遵,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卫丹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
他不仅认出了她,甚至连圣旨的内容和时间都一清二楚!
他为何如此笃定?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这皇后的人选,根本就是顾之栩一手指定的!
连天子李寒璟,恐怕也只能接受!
卫丹瑶脸色煞白,所有侥幸心理在绝对的实力和洞察面前粉碎殆尽。
她敢仗着家世和几分小聪明跟皇帝闹别扭,甚至讨厌苏妙人连带着抵触李寒璟,但她绝不敢挑战顾之栩的权威。
反抗他,卫家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
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咬了咬下唇,终是认命般地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是……丹瑶……明白了。”
顾之栩对她的识趣似乎颇为满意,语气依旧平淡:“卫小姐聪慧,识大体。”
“听雪,亲自送卫小姐回府。并将本王为卫小姐备下的‘陪嫁’,一并送往将军府。”
听雪面无表情地领命:“是,主子!”
“卫小姐,请。”
不等卫丹瑶反应,听雪如同拎小鸡一般,再次揽住她的腰,足尖一点,便如大鸟般掠出车驾,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半空中,卫丹瑶吓得紧紧抱住听雪,眼角余光瞥见,一小队精锐人马迅速从顾之栩的车队中分离出来,护送着几辆满载箱笼的马车,同样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行进。
那想必就是所谓的“陪嫁”了。
这份“厚礼”,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掌控。
将军府内,气氛凝重。
“让你好好看着小姐!你倒好,竟敢帮她溜出去胡闹!”
卫雄须发皆张,怒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芳儿,“来人!请家法!”
芳儿伏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因为老爷说的句句属实。
卫雄气得扬起手中的鞭子,眼看就要狠狠抽下——
“咻!”
一道寒光闪过,一柄精致的短剑破空而来,精准地打掉了卫雄手中的鞭子。
“爹!住手!”随着一声娇叱,卫丹瑶在听雪的护送下,急匆匆地冲进厅堂。
一把护在芳儿身前,“芳儿你没事吧?”
芳儿见到小姐回来,又惊又怕,红着眼睛摇头:“小姐,奴婢没事……”
卫雄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谁敢在将军府放肆?!”
定睛一看,出手的竟是摄政王身边的贴身侍卫听雪,他满腔的怒火顿时被一盆冰水浇熄,化为了惊疑与不安。
卫雄脸上的怒意在看到听雪的瞬间化为谨慎的恭敬,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原来是听雪姑娘大驾光临,可是……王爷回京了?”
听雪依旧面无表情,如同冰雕,公事公办地回应:“回将军,王爷刚入京,便在街市偶遇卫小姐,特命属下护送小姐回府,确保安全。”
卫雄听着话,再看卫丹瑶的装扮,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死丫头,穿成这样撞上顾之栩,不是没事找事吗?
“小女顽劣,冲撞了王爷车驾,实在是下官管教无方!”卫雄额角渗出细汗:“改日下官定当备上厚礼,亲自向王爷登门谢罪。”
听雪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将军言重了,王爷并未怪罪。此外,王爷此次回京前,特意为卫小姐备下了一份嫁妆,命属下一同送来。”
“嫁……嫁妆?”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得卫雄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心底涌起巨大的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慌张与抗拒。
顾之栩年方二十五,正值婚龄,莫非……他看上了丹瑶?
可若是看上了,送来的该是聘礼才对,为何是嫁妆?
这不合礼数,更透着诡异。
卫雄一生驰骋沙场,见惯生死,唯独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摄政王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
无他,对方权势滔天,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文武皆被碾压。
若顾之栩真要强娶丹瑶,他就算拼上老命,恐怕也护不住女儿,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将军府。
电光石火间,卫雄脑中已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余光瞥见一旁异常安静的女儿,眉头紧锁——
这丫头平日最是闹腾,此刻怎么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
就在这时,摄政王府的护卫已鱼贯而入,将几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大箱抬进厅堂。
那箱子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狠狠砸在卫雄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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