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签得很顺利。
王伯虽然有点市侩，但办事还算爽快，收了钱，把钥匙交给苏念，叮嘱了几句水电物业的注意事项，便哼着小曲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苏念一个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墙壁确实有些旧了，角落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裂纹，地板是老旧的水磨石，磨损得有些厉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灰尘混合的气息。
很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
但苏念站在房间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的了。
她职业生涯跌入谷底后，触底反弹的起点。
她放下画筒和纸箱，开始规划哪里放办公桌，哪里需要接电源插座给电脑和数位屏，哪里可以摆一个书架放参考资料。
她甚至想象着未来，这里会添置沙发、绿植，会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加入，会充满讨论的声音和灵感碰撞的火花……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那些被辞退、被拒绝的阴霾，似乎被这间破旧小屋里的阳光驱散了不少。
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房间的空镜，发给了顾湘，附言：“看！
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虽然目前还很简陋）”顾湘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恭喜苏老板！
地址发来，周末带好吃的去给你温居兼踩点！
等等……这墙皮是不是有点脱落？
窗户关得严吗？
安全不？”
一如既往的顾湘式关心，犀利又温暖。
苏念笑着回复：“安全，挺好的，收拾一下就是温馨小窝了。”
她放下手机，开始动手打扫。
没有工具，她就用随身带的湿纸巾仔细擦拭窗台和唯一一张遗留下来的旧桌子。
灰尘很大，没一会儿她的鼻尖就沾了点灰，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正当她忙得有些狼狈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苏念以为是王伯去而复返，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陆延舟去而复返。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似乎是什么文件落下了。
看到正在擦拭桌子的苏念，他脚步顿住，显然也没料到她还在这里。
西目再次相对，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苏念首起身，手里还捏着脏了的湿纸巾，有些无措。
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陆延舟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
女孩显然己经开始打扫，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边，鼻尖沾着灰，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种异常的认真和执着。
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
他沉默地走进来，走到窗边的一个角落，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U盘，放进口袋。
原来真是落东西了。
苏念松了口气。
陆延舟拿到U盘，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视线掠过苏念放在地上的、敞开的纸箱，里面除了电子设备，还有几本厚厚的素描本和一堆绘画工具。
最上面一本素描本摊开着，露出几笔勾勒的动态人物线条，虽然只是草稿，却能看出扎实的功底和灵动的笔触。
他的目光在那素描本上停留了一瞬。
“你是画师？”
他忽然开口问道。
苏念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原画师。”
“游戏原画？”
“是。”
苏念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
看他的气质，更像是金融、管理之类的精英，和游戏动漫这类创意产业似乎不太搭边。
陆延舟若有所思。
他今天来这里，是因为之前投资的一个小型游戏项目彻底失败，团队解散，他需要处理一些后续的手续，顺便找个便宜的临时办公点，处理一些不便在明面上进行的私人事务。
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同行……或者说，前同行？
“为什么自己创业？”
他又问，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但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疏离。
苏念抿了抿唇。
对着一个刚刚还是“竞争对手”的陌生人，她并不想倾诉自己的遭遇。
但看着他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同情，只是一种纯粹的询问，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因为不想按别人的要求，‘借鉴’别人的东西。”
她说得含糊，但陆延舟瞬间就明白了。
抄袭、排挤、理想主义碰壁……在这个行业里并不少见。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倔强的女孩，为了坚持所谓的“原则”，把自己逼到这般境地，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该佩服她的勇气。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放弃唾手可得的庞大资源和继承权，选择一条更艰难的路，不也是为了某种“原则”吗？
他没再追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原创是核心竞争力，也是壁垒。”
这句话很商业，很客观，却奇异地戳中了苏念的心。
她以为会听到嘲笑或者不以为然，没想到是这样的评价。
“谢谢。”
她低声说。
陆延舟没再说什么，转身再次离开。
这一次，他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更短的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这个男人，看起来冷漠，但似乎……并不讨厌。
她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继续投入打扫工作。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洒满窗台时，房间终于看起来整洁了不少。
苏念累得腰酸背痛，却感到一种充实的满足感。
她坐在擦干净的窗台上，看着窗外园区里渐渐亮起的零星灯火，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敲打她的创业计划书。
标题是：星念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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