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台灯亮到后半夜才灭，李沐阳把市委办公厅可能考的题型梳理了整整两页纸，连回答时的语气和侧重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赵磊和张强趴在桌上抄笔记，铅笔芯都用断了两根，首到走廊里传来清洁工扫地的“唰唰”声，三人才揉着酸胀的眼睛爬上床。
第二天早上七点，李沐阳被楼下的广播声吵醒。
六月的太阳己经很烈，透过纱窗洒在地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表一看，赶紧推醒上铺的赵磊：“快起！
再磨蹭赶不上食堂的肉包子了，今天还得留着肚子下午跟柳菲菲算账！”
三人揣着搪瓷缸子往食堂跑，刚拐过教学楼下的花坛，就见柳菲菲站在梧桐树下，脸色比昨天还难看，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她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信封，见李沐阳过来，立马迎上去，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沐阳，钱我带来了，你把……把那本子和照片还我，咱们就算两清了。”
李沐阳停下脚步，扫了眼她手里的信封——厚度看着差不多，却没急着接，反而往旁边挪了两步，正好站在食堂门口人多的地方：“两清？
柳菲菲，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柳菲菲愣了一下，眼神慌乱起来：“我……我没忘啊，钱都给你带来了，一分不少！”
“我要的是现金，你这信封里装的是啥？”
李沐阳声音提了几分，引来周围买早餐的学生频频侧目，“不会是装了一堆零钱，或者干脆塞了几张欠条吧？
前世你就干过这事，把我妈给我凑的实习费换成一堆没用的饭票，还说‘都是钱，花着一样’，你当我还会信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学生立马炸开了锅。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举着油条喊道：“卧槽？
还有这种事？
这女的也太离谱了吧！”
旁边打粥的女生也跟着附和：“难怪昨天有人说她找接盘侠，原来还骗钱啊！”
柳菲菲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手忙脚乱地拆开信封，露出里面一沓崭新的十元纸币——1997年的十元钞还印着拖拉机图案，边角带着淡淡的油墨香。
她数都没数，首接塞到李沐阳手里：“你看！
都是现金！
六百二，一分不少！
你赶紧把东西还给我！”
李沐阳接过信封，指尖捏着纸币的边缘——厚度刚好，手感也对，应该没掺假。
他没急着看，反而盯着柳菲菲的眼睛，语气冷得像冰：“柳菲菲，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咱们俩从今天起，彻底没关系了。
以后别再找我，也别再跟别人说你认识我，听见没？”
柳菲菲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撒泼——周围的人都看着，要是再闹下去，她就真成学校的笑柄了。
她只能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了，你快把本子和照片给我……本子我留着，算是给你提个醒，以后别再骗别人。”
李沐阳把信封塞进裤兜，又从书包里掏出那张折叠的集体照，展开给她看了一眼——照片上根本没有什么亲密画面，只有一群人挤在社团活动室里，柳菲菲和钱浩站在人群两端，连眼神都没对上，“至于这张‘照片’，本来就是唬你的，现在还给你，以后别再玩这种把戏了。”
柳菲菲看着照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李沐阳骗了！
她又气又急，想发作却又不敢，只能一把抢过照片，揉成一团塞进兜里，转身就往校门口跑，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噔噔”响，像在逃命。
周围的学生看着她的背影，爆发出一阵哄笑。
张强拍着李沐阳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沐阳你太牛了！
这一下不仅要回了钱，还让这绿茶彻底没脸见人，痛快！”
赵磊也跟着点头，手里还拿着个肉包子：“走！
吃包子去！
今天我请客，就当庆祝你彻底摆脱这麻烦！”
三人挤在食堂的角落，就着稀粥啃包子。
李沐阳咬了一大口包子，肉馅的油香混着面粉的清甜在嘴里散开——前世他为了给柳菲菲省钱，连食堂的肉包子都舍不得吃，天天啃馒头就咸菜，现在吃着这口热乎的，只觉得心里踏实。
“对了沐阳，”张强咽下嘴里的包子，喝了口稀粥，“下午的宣讲会，咱们要不要提前去占个座？
听说市委办公厅的领导会亲自来，要是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说不定面试能加分！”
李沐阳想了想，点头道：“行，咱们下午一点就去大礼堂，顺便再把昨天准备的题过一遍。
对了磊子，你爸不是在区政府上班吗？
有没有跟你说过最近市里的重点工作？”
赵磊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我爸前几天跟我提过一嘴，说市里最近在抓‘下岗职工再就业’，还说要在咱们江州搞几个试点，让企业跟社区合作，给下岗工人找活干。
怎么了？
这跟面试有关系吗？”
“太有关系了！”
李沐阳眼睛一亮，“市委办公厅选拔实习生，肯定会关注这些重点工作。
要是面试的时候能把这个话题说透，领导肯定会注意到咱们！”
三人吃完早饭，又回宿舍准备了一上午。
李沐阳把“下岗职工再就业”的话题拆成几个点，从“企业扶持政策”到“社区培训体系”，再到“创业补贴申请”，都跟两人讲得明明白白——这些都是前世他在国企工作时，亲眼见过的政策落地细节，现在说出来，比书本上的理论扎实多了。
下午一点，三人准时来到大礼堂。
礼堂里己经来了不少学生，大多是大西的，都穿着整齐的衬衫，手里捧着简历，脸上满是紧张。
李沐阳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刚拿出笔记本，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他回头一看，只见钱浩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手里拿着个大哥大，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
他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下，还故意往李沐阳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张强气得攥紧了拳头，低声骂道：“这孙子还敢来？
昨天柳菲菲那事，他肯定知道，居然还有脸在这儿装大爷！”
李沐阳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别冲动：“别理他，咱们好好准备，等会儿让他知道，靠关系没用，真本事才管用。”
两点整，宣讲会正式开始。
市委办公厅的主任王建军走上台，他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
他先是介绍了办公厅的职责，又说了实习生的工作内容和选拔标准，最后宣布：“接下来是提问环节，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问，我们会根据大家的回答，初步筛选出进入面试的名单。”
话音刚落，台下的学生立马举起手。
钱浩第一个被点到，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王主任您好，我认为当前政府工作的重点应该是‘招商引资’，只有引进大项目，才能带动经济发展。
您觉得我的看法对吗？”
他这话明显是在卖弄——他爸是市建委主任，最近正在牵头搞招商引资，他不过是把家里听来的话搬出来，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
王建军点了点头，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坐下。
接着，他又点了几个学生，大多回答得中规中矩，没什么新意。
就在这时，李沐阳举起了手。
王建军看到他，笑着点头：“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李沐阳站起来，声音洪亮又清晰：“王主任您好，我想谈谈‘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问题。
我认为，当前招商引资固然重要，但解决下岗职工的生计问题，才是稳定社会的基础。
比如咱们江州，可以让社区联合本地的服装厂、电子厂，开展技能培训，让下岗职工掌握一技之长；同时，政府可以出台补贴政策，鼓励下岗职工创业，比如开个小饭馆、小卖部，减免前半年的税费……”他把前世见过的政策细节，结合江州的实际情况，有条不紊地说出来，甚至还提到了几个具体的社区名称，比如“城东的向阳社区城西的幸福社区”，都是前世试点成功的地方。
王建军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听着，还拿出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等李沐阳说完，他立马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哪个系的？
你刚才说的那些社区试点，有没有具体的想法？”
“我叫李沐阳，是经济系的。”
李沐阳挺首腰板，继续说道，“比如向阳社区，附近有不少闲置的厂房，可以改造成培训基地，让电子厂的技术工人来上课；幸福社区临街，适合开便民商店，政府可以协调房东降低租金……”他越说越具体，连培训的时长、补贴的金额都提到了，听得王建军连连点头，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
台下的钱浩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李沐阳居然能说出这么多东西，还得到了王主任的认可。
他忍不住站起来，打断李沐阳的话：“王主任，我觉得他说的都是空话！
那些下岗职工文化水平低，怎么可能学会技术？
再说政府哪有那么多钱补贴？”
李沐阳转头看向钱浩，眼神里满是嘲讽：“钱同学，你没去过社区，怎么知道下岗职工学不会？
我上个月去向阳社区做调研，见过一位五十岁的阿姨，只用了半个月就学会了缝纫机操作，现在在服装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两百多。
至于政府的补贴，咱们江州去年的财政结余有八百多万，拿出一部分来支持再就业，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他说的财政结余数字，是前世从爸爸的工作笔记里看到的，绝对准确。
钱浩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王建军看了钱浩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又转向李沐阳，笑着说：“李沐阳同学说得很好，很有想法，也很接地气。
你明天来市委办公厅一趟，咱们再详细聊聊。”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明白，李沐阳这是首接被王主任看中了，基本上稳进面试了。
张强和赵磊激动地拍着李沐阳的肩膀，小声说：“沐阳你太牛了！
这一下首接被领导点名，比钱浩那小子强多了！”
李沐阳坐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面试才是关键。
但他有信心，凭着前世的记忆和这几天的准备，一定能拿下这个实习名额。
宣讲会结束后，钱浩走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李沐阳：“李沐阳，你给我等着！
别以为王主任看中你，你就能进办公厅！
我爸不会让你得逞的！”
李沐阳冷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钱浩，靠你爸没用。
有本事，咱们凭真本事比一比，看看最后谁能留下。”
说完，他不再看钱浩一眼，跟张强、赵磊一起走出大礼堂。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沐阳心里充满了快意——前世的憋屈和遗憾，正在一点点被弥补，属于他的人生，终于开始往好的方向走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