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青云峰下,演武广场早己挤满了人。
半人高的测灵石立在广场中央,莹白的石身上刻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光晕。
这是青云宗每季度一次的灵根复测,对弟子们来说,这是检验修为进境的机会——外门弟子盼着测出更纯的灵根进内门,内门弟子则盼着纹路亮得更甚,能入掌门或长老的眼。
只有林彻,站在广场最边缘的角落,像棵不合时宜的野草。
他刚从膳堂赶过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杂役服,袖口的补丁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手里攥着的抹布还没来得及放下——原本他该在膳堂擦完最后一遍桌子,可负责复测的王长老说“所有记名弟子都得来”,他才匆匆赶了过来。
周围的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没人愿意靠近他。
外门弟子的青灰服饰、内门弟子的月白服饰,衬得他那身灰白杂役服愈发寒酸。
有人用眼角余光瞥他,嘴角勾起轻蔑的笑,还有人故意提高声音议论:“你看他还来凑什么热闹?
无灵根还想测出花来?”
“就是,三年了,每次复测都来,纯属浪费时间。”
林彻垂着头,把抹布悄悄藏到身后,指尖却忍不住攥紧了。
他不是不知道会被嘲笑,可他还是想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看看,测灵石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母亲说过“在这儿能活下去”,或许,也藏着“能有灵根”的希望?
“下一个,周明!”
王长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彻的思绪。
一个穿青灰外门服的少年快步上前,双手按在测灵石上。
不过三息,莹白的石头突然泛起淡青色的光,那光顺着五行纹路里的“木”纹绕了一圈,最后凝成一片小小的柳叶形状。
“木属性伪灵根,纯度比上季度高了一成!”
王长老抚着胡须点头,“好好练《青元吐纳术》,年底有望冲击内门。”
周明激动得脸都红了,对着王长老连连作揖,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的掌声。
林彻看着那抹淡青色的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从来没在测灵石上见过任何光亮。
复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测灵石上的光芒此起彼伏:有的泛着赤红的火光,有的透着幽蓝的水光,内门弟子测试时,甚至能让两种属性的纹路同时亮起。
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只有林彻站的角落,始终冷得像冰。
“最后一个,林彻。”
当王长老念出这个名字时,广场上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哄笑声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来了来了,无灵根的‘压轴’测试!”
“快看看,这次石头会不会给面子亮一下?”
林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涩意,一步步走向测灵石。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嘲讽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几分不耐的——没人相信他能测出灵根。
赵烈就站在王长老身边,见他走过来,嘴角立刻勾起一抹冷笑。
他故意往前站了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王长老,您说这无灵根的人,反复测多少次,是不是还是无灵根?”
王长老愣了一下,没接话——他知道赵烈是掌门亲传弟子,不好得罪,可也不忍心当众落林彻的面子,只能含糊道:“测了便知。”
林彻走到测灵石前,停下脚步。
这石头他太熟悉了,三年前第一次测试时,他也是这样,怀着满心期待把手放上去,最后只等来满场的哄笑和“无灵根”三个字。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手刚碰到测灵石,一股冰凉的触感就顺着指尖传来,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着母亲的名字,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了,测灵石依旧是莹白的颜色,五行纹路没有任何变化,连一丝最淡的光晕都没有。
“哈哈哈!
我就说吧!
还是没反应!”
“浪费时间!
早知道就先去练剑了!”
“无灵根就是无灵根,再怎么等也成不了修士!”
哄笑声比刚才更响了,有人甚至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林彻脚边扔。
林彻睁开眼,看着毫无反应的测灵石,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沉得厉害。
“林彻,”赵烈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往测灵石上撞去。
“嘭”的一声,林彻的后背撞到冰凉的石头上,上一章被宗门棍打出来的旧伤突然发作,剧痛顺着脊椎蔓延开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赵烈的脸凑到他面前,眼神里满是狠戾:“你是不是觉得,待在青云宗就能一首混下去?
无灵根的废物,连杂活都干不利索,还敢来凑复测的热闹——你配吗?”
周围的弟子们都看呆了,没人敢上前劝阻——赵烈是筑基中期修士,又是掌门亲传弟子,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王长老皱了皱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别过了头。
林彻攥紧了藏在衣襟里的玉佩,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那玉佩传来熟悉的暖意,像母亲的手,轻轻托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赵烈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没混日子,杂活我都干了……干了?”
赵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松开手,林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上次丹房的药渣,你是不是偷懒了?
这次复测,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他转过身,对着广场上的弟子们扬声道:“大家都听着!
青云宗是修仙宗门,要的是能修炼、能为宗门争光的弟子,不是这种连灵根都没有的杂役废物!”
说到这儿,他又转头看向林彻,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下月初就是宗门大典,我会向掌门和各位长老提议,把林彻逐出青云宗!
从今天起,他再敢靠近演武场、丹房这些地方,就按擅闯宗门重地处置!”
“逐出宗门”西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林彻的心里。
他猛地抬头,看向赵烈——他不能被赶走!
一旦离开青云宗,他就再也找不到母亲的线索,再也不知道玉佩的秘密了!
情急之下,他攥着玉佩的手更用力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紧接着,一道极淡的白光从他的指尖闪过——那白光太淡了,又只持续了一瞬,就像清晨的露水被阳光蒸发,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彻自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看了看。
指尖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可刚才那道白光,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连忙看向周围的人——赵烈正得意地接受着弟子们的附和,王长老在收拾测灵石的工具,其他人要么在议论“早就该赶走他了”,要么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指尖那一瞬间的光亮。
就连离他最近的一个外门弟子,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嫌恶地转过身,嘴里还嘟囔着:“真晦气,跟废物站这么近。”
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
是玉佩的原因吗?
林彻悄悄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那玉佩依旧是温的,没有任何变化。
可刚才指尖的暖意,还有那道白光,绝不是错觉!
难道说,这块母亲留下的玉佩,和灵根有关?
“还愣着干什么?”
赵烈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不耐烦,“赶紧滚回你的杂役院,别在这儿碍眼!”
林彻咬了咬唇,压下心里的疑惑和激动,慢慢转过身,往广场外走。
后背的旧伤还在疼,可他的心里,却悄悄燃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那道白光,或许就是他留在青云宗的希望。
只是,赵烈要在宗门大典上提议逐他出宗,下月初……他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一个月里,他能不能弄清楚白光的秘密?
能不能找到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证据?
走到广场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测灵石依旧立在广场中央,莹白的石头在晨光里泛着光,可刚才那道从他指尖闪过的白光,却比测灵石的光更亮,更让他记挂。
衣襟里的玉佩,还在安安静静地贴着他的胸口,像在无声地告诉他:别急,秘密还没揭开。
可林彻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离开后,赵烈身边的一个黑衣弟子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师兄,刚才林彻转身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指尖有白光闪了一下……”赵烈皱了皱眉,嗤笑一声:“白光?
一个无灵根的废物,能有什么白光?
怕不是你看花眼了,把阳光反射当成白光了?”
那黑衣弟子愣了愣,挠了挠头:“可能……可能真是我看错了吧。”
赵烈没再理会他,目光落在林彻远去的背影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不管有没有白光,这个废物,都必须离开青云宗!
而此时的林彻,正一步步走回杂役院。
他攥紧了胸口的玉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宗门大典前,弄清楚玉佩的秘密!
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在青云宗,才能找到母亲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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