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凌云指尖微缩。
他屏住呼吸，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紧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几秒钟后，气泡弹出。
澈★：那就好！
[可爱猫咪点头.jpg] 今天S市降温了，你多穿点呀，别又严重了。
没有质疑他过于简短和冷淡的回复，只有一如既往，甚至更加细致地关心。
仿佛他刚才那干巴巴的几个字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回应一样。
凌云看着那个软乎乎的猫咪表情包，心里那点负罪感像藤蔓一样又收紧了些。
这个“澈”，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单纯好骗。
不，或许不是好骗，只是对他投入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种信任，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他必须回复。
不能像刚才那样敷衍。
模仿原主……模仿那个蠢货……凌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从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挖掘原主说话的方式。
油嘴滑舌，刻意亲昵，无时无刻不忘铺垫自己的“富二代”人设。
但形势比人强。
凌云手指僵硬地敲字。
凌云：嗯，知道了。
你也是。
（犹豫了一下，极其生硬地加了个称呼）……澈。
差点打成“澈总”或者“客户”，商务用语几乎成了他的肌肉记忆，凌云暗自庆幸自己及时刹住了车。
澈★：嗯嗯！
我穿了好多，像只小熊[熊宝宝裹紧被子.jpg]澈★：对了，你下午是不是有高数课？
听说张教授很严的，别迟到哦！
凌云一愣，迅速翻找记忆。
果然，下午两点有一节高等数学。
这个“澈”连他的课表都记得这么清楚？
原主到底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
这种被陌生人过度关注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但此刻却成了维持人设的救命稻草。
凌云：嗯，一会儿就去。
凌云实在挤不出更多甜腻腻的话了。
澈★：加油！
[奋斗表情] 那我不打扰你啦～晚点聊！
对话终于暂时结束。
凌云长长地、近乎虚脱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竟然出了一层薄汗，这比连续开完三个跨国视频会议还要累。
简首是一场精神上的酷刑。
凌云把手机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当务之急，是解决生存问题。
翻身下床，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凌云在原主那个塞得乱七八糟的衣柜和抽屉里翻找，终于在一个破旧钱包的最里层，找到了所有“财产”——一张身份证，一张学生证，三张一块的纸币，几个五毛一毛的硬币。
总计：现金西块三毛，电子支付三块七毛二。
绝望感再次袭来。
他居然会有为了一天吃不上饭而发愁的时候。
“咕噜噜——”肚子适时地发出了抗议，强烈的饥饿感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需求。
原主为了装阔，经常饿肚子把钱省下来充场面。
荒谬至极！
必须立刻弄到钱，至少先解决吃饭问题。
网恋骗钱是绝对不可以的，这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泥潭。
打工？
记忆里，原主眼高手低，觉得打工丢他“富二代”的面子，从未考虑过。
但现在，这是最首接的办法。
凌云拿起手机，点开本地兼职APP。
浏览着那些招聘信息：餐厅服务员、外卖派送、展会临时工、家教……家教时薪最高，但对科目和经验有要求。
服务员之类需要长时间工作，可能会影响课业——虽然他并不担心大学的课程，但维持住学生的身份是现阶段必需的。
凌云的目光快速扫过，大脑飞速处理信息，评估利弊。
这种在绝境中寻找出路、分析决策的感觉，依稀找回了一点昔日纵横商场的影子，尽管舞台变得如此可笑和窘迫。
忽然，一条信息跳入眼帘：急招！
市中心咖啡馆晚班帮手，时间18:00-22:00，时薪面议，要求形象整洁，学习能力强，今晚可试工。
时间合适，不影响白天上课。
地点稍远，但公共交通可达。
形象整洁……他看了一眼镜子里虽然苍白瘦削但五官底子极好的脸，这点自信还是有。
学习能力强？
更是笑话。
凌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
“喂？
你好，我看到招聘晚班帮手的信息……”凌云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平日里与人谈判时的沉稳和条理，尽管内容是在求职。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遇到过打个兼职电话都像在开董事会的人。
“呃……对，是的。
你以前做过吗？”
“没有。
但我可以学，很快。”
凌云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我可以在今晚规定时间到达试工。”
或许是被凌云语气中的自信镇住了，又或者是确实很急缺人，对方简单问了几句就同意了，告诉了他地址和时间。
挂断电话，凌云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今晚的饭钱和明天的生活费，有了解决的希望。
凌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上那节高数课了。
他对课程本身毫无兴趣，但需要熟悉环境，维持“学生”这个基本身份不崩盘。
凭着记忆，找出几件相对干净整洁的衣服换上。
衣服质地粗糙，款式老旧，穿在身上并不舒服，但凌云面无表情地接受了。
比起饥饿，这点不适可以忍耐。
拿起那本几乎是崭新的高数教材，凌云推开宿舍门。
外面阳光正好，校园里充斥着青春洋溢的气息，但他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周围三三两两走过的学生，他们的嬉笑打闹、讨论着游戏和综艺，都离他无比遥远。
像一个误入儿童游乐园的成年人，浑身不自在。
凌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按照记忆走向教学楼。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
“凌云？”
凌云脚步一顿，心脏猛地一跳。
是认识原主的人？
他稳住心神，脸上迅速调整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符合大学生身份的表情，慢慢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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