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在天边，淡淡的银光将古老小区的断壁残垣染上一层青白色。
林小尘锁紧背包，脚步却没因此变得稳重。
唐百川在他身后抱着手机，似乎正研究着某款防鬼驱邪的民俗App，时不时低声咕哝两句。
他们停在一栋红砖老宅前，门窗贴满残缺对联，门口长年不倒的榕树，树根下藏着几根发黄的竹签——传说只有招魂夜才会现身的信物。
“你确定，就是这？”
唐百川低声道。
他的脸色半明半暗，汗珠在鼻尖上聚成一粒，仿佛比起无头公交，更怕这种静谧老宅的未知。
林小尘微微点头，手指轻敲着门口的风水罗盘。
“昨晚那段监控解析出黑影正是出自这里，而且冥市那边也有风声。
再说了，老价钱，鬼闹得大就有大赏。”
一阵冷风穿堂而过，宅中隐约传来细碎的低吟，像是谁在唱一首找不到调子的旧曲。
林小尘推门而入，唐百川犹豫一秒，终于还是咬牙跟上。
他们刚迈进前厅，只见院子中央立着一张破旧桌几，几根筷子插进米饭里斜吊着，仿佛是特意留下等待某人的仪式。
“别乱动，”唐百川悄声劝阻，“这些民俗禁忌很讲究，万一闹出招魂乌龙可就麻烦大了。”
林小尘正要打趣，突然，身后的门板“吱呀”一响。
一道纤细身影悄然现身，倚着门框。
她一身黑衣，眼眸如冬夜里的寒星，气息淡得近乎透明。
唐百川一惊，差点拎起罗盘砸过去。
“——放轻松。”
女孩冷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我叫苏羽凝，来查这里的冤魂。”
林小尘眨了眨眼，“灵媒？”
他眼里亮起三分古怪的兴奋。
苏羽凝却没有答话，视线在屋内扫过，停在桌上的米饭和筷子上。
“冤魂藏在此地许久，他们的怨气与外界灵能震荡有关。
你们，不是第一批进来的。”
唐百川以民俗学者自居，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灵媒气场。
林小尘则鬼使神差地走到苏羽凝身边，观察她手腕上缠绕的细红绳。
“我们也是来查案的，不如联手？”
苏羽凝眉头微蹙，“联手？”
她顿了片刻，再次打量两人。
忽然，屋顶上的蛛网莫名震动，房梁上传来阵阵猫叫，空气变得愈发扭曲。
“恶魂来了。”
苏羽凝压低嗓音。
林小尘立马抽出驱鬼符纸，贴在唐百川背上。
唐百川“嘶”地一叫，像被烫了似的，连带苏羽凝嘴角都微扬一丝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那股冷意席卷全屋。
他们三人靠拢在一起，屋子静得像坟场。
忽然，院中骤然冒出一缕白烟，旋转着聚于桌几旁，米饭上的筷子“咯哒”首响。
空气里夹杂出难闻的湿腐腥气，那是生死未息之魂的怨毒。
“白依！”
苏羽凝三字出口，声音如敲钟般清冽。
米饭上的筷子嗡地一弹，一缕影子缓缓浮现，一个女子的鬼影在桌旁盘旋，眼窦深陷，面容狰狞，头发散乱像水藻般垂落。
“你们，为何闯我屋——”白依厉声尖笑，声音掺着碎玻璃般的刺耳。
唐百川哆嗦着后退半步，低声提醒，“小尘，她肚子饿，千万别让她抢了生魂！”
林小尘不改轻松：“别慌，我看过案卷，白依前身是宅主的女儿，生前被冤死，求不了公道才成恶鬼。
也许能谈。”
苏羽凝己开始念咒，左掌冰冷贴在红绳上，右手挥出一道半透明符文，空中隐约闪现金光。
白依的鬼身被咒力逼退，可怨气如附骨之疽。
“你们说公道？
呵——”白依的虚影扭曲着，眼角流下黑色液体，“人间早没我的名字，你们还敢替我讨命？”
林小尘迎上她的目光，声音慢下来：“白依，你不是恶鬼，你只是被冤枉了。
不想瞑目，却又无法放下过去，对吗？”
空气一时安静。
白依瞳孔闪了闪，似被林小尘的低语勾起了某种残存的人性。
而苏羽凝趁机加重咒力，苍白指尖画出一道引魂符，将鬼魂定于桌旁。
突然，房中奇异振动，榕树根下溢出丝丝黑影，似有外力争夺白依怨魂。
唐百川看出端倪，迅速在桌脚处抹出自家祖传风水粉。
他低声道：“外面还有鬼界势力想抢走她，我们得快！”
林小尘和苏羽凝默契配合，林小尘用共情能力牵引白依，让她吐露出身前冤屈。
苏羽凝则以灵媒之法将白依魂魄与宅邸命线暂时连接，不让外力侵扰。
白依终于哽咽道出：“我死于非命，是旧主人逼我，冤屈无人知晓——”一道女鬼哭声划破屋顶，外面榕树枝条疯狂扭动，似有别的恶魂试图入屋。
林小尘必然一搏，他取出母亲留给自己的护身玉佩，将其举于白依面前。
淡淡玉光照亮整座老宅，鬼影稍稍收敛。
林小尘轻声问：“你还记得家里的唱戏腔调吗？
那首‘天人难惜’。”
白依的鬼影安静下来，断断续续唱出几句幼年戏词。
苏羽凝趁机完成最后引魂仪式，使她得以暂解怨气，怨魂淡然消散，化为几缕白烟，随风而去。
院外的黑影也随之退散，榕树下的竹签悄然断裂。
唐百川松口气，差点坐倒在门槛上。
林小尘看着逐渐归于沉寂的宅邸，心头莫名抽紧。
苏羽凝收起红绳，望向林小尘，眸光多了一丝温度。
“你们两个，原来还不错。”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淡漠，却己默认三人的结盟。
林小尘笑道：“合作愉快，咱们可以打包老宅风水牌坊了。”
他故作轻松，揶揄唐百川，“哥，你祖传风水可有升级套餐？”
唐百川苦笑着挠挠头，“只要别再让我当魂饵，升级套餐随时奉上。”
三人并肩走出老宅，身后那道门静静地合上，再无声息。
苏羽凝突然停步，望向空荡小巷深处：“今晚不止有冤魂。
冥市己经有人在查这里。”
林小尘神色微变，暗自握紧玉佩。
夜风吹过，纸屑飞舞，一个新的谜题己悄然浮现于都市阴影之间。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三界的边界，在不知不觉中又被推远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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