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蜜适时地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完美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与算计。
那眼神，若是被现代商场的竞争对手看见，定会警铃大作——这分明是苏总监又要开始“忽悠”人时的标准表情。
“女儿……女儿只是转述梦境。”
她的声音愈发谦卑柔顺，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凤凰栖梧？
我这编故事的能力真是越来越退步了，放以前提案会上，这种老掉牙的梗能被甲方爸爸喷出会议室。
可谁让这里的‘目标受众’就吃这一套呢？
KPI啊，都是为了生存KPI！”
这一刻，前厅内所有下人看向苏蜜的目光，如同调色盘被打翻，瞬间从之前的轻视、怜悯，调成了惊疑、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活见鬼”的恐惧。
窃窃私语声在压抑的空气中蔓延：“三小姐……真梦到凤凰了？”
“这也太巧了，刚说完王爷就来了！”
“莫非……三小姐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造化？”
苏蜜内心OS：“造化？
有的，来自二十一世纪互联网的毒打和甲方的千锤百炼，算不算？”
王氏此刻心念电转，脑子里像开了个菜市场，各种念头吵作一团。
靖王突然驾临，这绝对是能压过一切家务事的天字第一号大事！
至于苏蜜……她狠狠剜了那个垂首站立的身影一眼，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突然会开口说人话的盆栽，既震惊于它的异常，又暂时没空料理它。
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那海浪差点把她脸上厚重的脂粉都冲出一道沟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快！
开中门，准备香案，迎接王爷大驾！”
随即，她手指精准地指向苏蜜，语气带着一种“等我忙完再收拾你”的警告，“你，站到一边去，不许出声，不得失仪！
要是冲撞了王爷，小心我拔了你的皮！”
苏蜜从善如流地退到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松了口气：“第一关，险过！
暂时不用去乡下种田了。
接下来，得看看这位‘贵人’成色如何，够不够格当我的‘天使轮投资人’。”
片刻之后，在一片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肃穆紧张气氛中，靖王萧云在一众侍卫和内侍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步入永宁侯府前厅。
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外罩同色轻裘，身形略显清瘦，面容俊美得甚至带着几分昳丽，只是那过分苍白的脸色，明显透着股久病之人的羸弱。
然而，与这“病美人”外表极不相称的，是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
那眼神深邃、沉静，扫视过来时，不像是在看活物，倒像是在评估一堆没有生命的器物，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无形威压，让整个前厅的温度“唰”地下降了好几度，几个胆小的丫鬟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苏蜜内心快速评估：“颜值SS+，气场SSS+，这病弱人设……啧，有待商榷。
看起来像个难搞的顶级甲方。”
他步履从容，目光懒洋洋地掠过厅内躬身迎接、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缝里的众人，最后在永宁侯那紧张到几乎变调、讨好意味快要溢出来的介绍声中，淡漠地落在了努力把自己伪装成背景板的苏蜜身上。
内心嘀咕一句“这丫鬟不错”。
“永宁侯前日递帖子，”萧云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听说尔等府上有擅音律、懂些许经营之道的女儿，可为本王新筹办的‘琳琅阁’打理一二，略尽心意。”
他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是哪一位？
站出来让本王瞧瞧！”
苏蜜内心OS：“来了来了，经典面试开场白。
‘略尽心意’？
翻译一下不就是‘想白嫖’或者‘试试水’？
资本家果然从古至今都一个尿性。”
“永宁侯庶女苏蜜拜见王爷！”
苏蜜依言上前一步，再次抬头。
这一次，她将自己精心修饰过的、价值“一支YSL小金条和半包纸巾”的妆容完全展现在对方眼前。
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深闺庶女的敬畏，更多的则是努力维持的、不让自己腿软的镇定。
萧云的视线在她脸上故意停顿了那么零点几秒。
他见过太多美人，环肥燕瘦，浓妆艳抹的，清丽脱俗的，但眼前这个……似乎有些不同。
妆容极淡，近乎素颜，却偏偏将那份柔弱与一股子不易察觉的倔强融合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那唇瓣上一点自然的嫣红，不似时下流行的血盆大口，倒像是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在一片素白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萧云内心闪过一念：“倒是有几分巧思。”
他并未多言，在众人（包括永宁侯和王氏）惊愕的目光中，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忽然从裘袖中伸出。
他缓步上前，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也无法抗拒的力量，轻佻又极其精准地捏住了苏蜜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将脸抬得更高，更方便他如同鉴赏古董瓷器般仔细审视。
“永宁侯府，”他端详着她，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评价一件刚刚送上来的、有瑕疵的贡品，“就拿这么个……庶女来应付本王？”
苏蜜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与蕴含的、绝不属于病弱之人的力量。
她心头警铃大作，疯狂拉响警报：“病弱？！
这手劲，去我们公司掰手腕大赛能拿奖金吧？！
信了你才有鬼！
开局就遇到终极BOSS级甲方，还自带‘扮猪吃老虎’属性？
这项目风险评级瞬间调到最高SSSSS级！”
她内心疯狂刷屏：“冷静，苏蜜，冷静！
就当是遇到了一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变态投资人！
想想你的KPI，想想你的年终奖……哦不对，这里没有年终奖，只有能不能活下去！”
然而，她面上丝毫不显，眼神依旧努力维持着清澈（尽管内心己经弹幕满天飞），不闪不避，甚至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眸子的注视下，鼓起这辈子（包括上辈子）最大的勇气，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恰到好处的柔弱，却又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回殿下，小女苏蜜。”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虽为庶出，却未必不能为殿下分忧。”
话音落下，前厅一片死寂。
仿佛连空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所有的目光，惊惧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都聚焦在这对视的两人身上——一边是尊贵莫测、气场两米八的靖王殿下，一边是看似柔弱得像棵小草、却胆敢首面狂风暴雨的侯府庶女。
这场面，诡异中透着一丝荒谬的和谐。
萧云深邃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兴味。
那感觉，就像是无聊了太久的老猫，终于发现了一只不仅不怕它、还敢伸出爪子虚张声势的小耗子。
萧云松开手，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有意思。
"他缓缓松开手，指尖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苏蜜的下巴上。
“哦？”
他尾音拖长，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玩味，“说说看，你一个深闺庶女，能为本王分什么忧？
莫非……除了做梦，还会算命？”
苏蜜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很好，第一轮路演，成功引起了投资人的兴趣。
苏蜜内心却又在疯狂吐槽：“算你个大头鬼！
我是抖音短视频内容总监，不是神棍！
好吧，某种程度上，搞市场和算命的也确实有共通之处，都得会忽悠……不对，是洞察人心！”
"说说看，"萧云踱步到主位坐下，"你能为本王分什么忧？
"苏蜜大脑飞速运转。
她知道这是决定生死的关键时刻，必须拿出真本事了。
"殿下新筹办的琳琅阁，想必是要做京中独一份的生意。
"她侃侃而谈，"但若只是寻常乐坊，未免落于俗套。
""哦？
"萧云挑眉，"那你以为该如何？
""小女以为，当以内容取胜。
"苏蜜故意用了些现代词汇，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不仅要演出，更要打造明星，创造话题，让琳琅阁成为京城时尚的风向标。
"萧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继续说。
""比如，"苏蜜越说越兴奋，"我们可以打造一个女子乐团，不仅演奏乐曲，更要包装人设。
清冷孤傲的琴师，活泼灵动的笛手，每位都有独特的故事。
再配合限量发行的乐谱、定制乐器，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她差点说出"IP生态"，及时改了口。
王氏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怯懦的庶女在说些什么。
但看靖王似乎很感兴趣，也不敢插话。
萧云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良久，缓缓开口："三日后来琳琅阁，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苏蜜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恭敬行礼："遵命。
"送萧云离开侯府时，苏蜜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这个差点把她发配边疆的地方。
“要不了多久，这个地方将唯我苏蜜之命是从！”
王氏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挤出一副慈爱的模样。
"母亲，"苏蜜甜甜一笑，"女儿这就去为殿下分忧了。
"她深吸一口气。
很好，第一轮融资谈判成功，接下来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苏蜜朝王氏恭敬的行了一礼，转头往侯府御膳堂行去。
"第一步，"她自言自语，"得想办法把这支口红变现。
限量版YSL，在古代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找点吃的。
毕竟，再厉害的内容总监，也得先填饱肚子才能创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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