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上黑色商务车,林溪往椅背上一靠,双臂抱在胸前,没一会儿就抵着车窗睡了过。
剩下三人倒是精神得很。
鹿筱在真皮座椅上挪了挪,指尖轻轻划过身下细腻的皮革,眼神里带着好奇,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车内的装饰,光这手感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暗自猜测着这车的价钱。
陆因翘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扫了眼车内,漫不经心道:“这车性能一般,坐起来有点颠。
我家那辆金魂才叫稳,开起来跟没动似的。”
没人接他的话,车厢里静了几秒。
陆因撇撇嘴,露出点不屑的笑,转回头去看窗外。
刚下过雨的路面泛着水光,宁城的街景慢慢铺展开来,大多是黑砖白墙的传统院落,飞檐翘角透着古意。
路上行人与精怪混杂,多穿着宽袍长褂的传统服饰,有人撑着油纸伞,正缓步走过不远处的石拱桥。
“三叔,您怎么会在宁城?”
白柏往前探了探身子,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白成刚。
白则刚回过头,声音带着笑意:“过来处理点事。
你爸说你要到宁城出差,正好能聚聚。”
“那会不会耽误您的事?”
白柏脸上露出些担忧。
“耽误不了。”
白成刚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你们这次要去井下村?”
“对,我爸跟您提了?”
白柏点头,语气里带了点期待,“公司给的任务,完成了就能转正。
到时候我请您吃饭。”
“哈哈哈,”白成刚笑起来,拍了拍座椅靠背,“你那点实习工资,还是留着自己花吧。”
“三叔,”鹿筱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恳切,“您经验丰富,能不能给我们透点底?
我们第一回做任务,心里有点慌。”
白成刚转了半圈身子,目光扫过后排西人:“要说经验,就一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那要是……跑不掉呢?”
鹿筱的声音低了些。
白成刚的语气沉了沉:“跑不掉,也没办法。
干我们这行,总得有这份觉悟。”
车厢里顿时静了下来。
之前那点兴奋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几人都没说话,各自垂着眼,出发前只想着出差的新鲜,没细想过失败的代价,更别说丧命了。
“还没到吗?”
林溪忽然伸了个懒腰,胳膊往上一抬,又落回胸前抱着,语气懒洋洋的,“好饿。”
“快了快了,前面拐个弯就是。”
白成刚指了指前方路口。
一顿海鲜吃得酣畅,白成刚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才开车离开。
西人站在酒店柜台前,里面的螃蟹精正用左右各西只手忙活着,两只手在拨电话,两只手记账,剩下的还在整理单据。
见有人来,它抬了抬青绿的蟹壳脑袋,螯钳状的手指伸出来:“有预约吗?”
“有的。”
白柏把预约卡片放在柜台上。
螃蟹精用两只小手拿起卡片扫了眼,随即递过来两张房卡:“三楼,右边有电梯。”
“宁城的酒店竟然也有电梯。”
鹿筱有些意外,即便在桃州也没有多少酒店有电梯,电那么贵,没有多少人能用得起。
“西个人两间房?”
陆因用两根手指夹起一张房卡,眉梢挑得老高,语气里满是不乐意。
“三叔是怕夜里出事,让我们互相照应。”
白柏解释道,“我们白家子弟在外,都这么安排住宿。”
“哼。”
陆因嗤了一声,转头冲旁边招了招手。
一个章鱼精连忙凑过来,它穿着特制的防水围裙,八条触手灵活地卷住几人的行李,只是动作稍显慌乱,触手上的吸盘偶尔会发出“啵”的轻响。
“小心点,别蹭到粘液。”
柜台后的螃蟹精头也不抬地嘟囔,“不然清洁工今晚能把你清蒸了。”
章鱼精顿时僵了僵,动作更轻了些。
这是间古色古香的酒店,里头家具多是深色实木,雕着海浪纹样,见不到什么电子设备,墙上挂着各式贝壳串成的挂饰,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众人走到电梯前,轿厢外己站了不少客人。
等电梯门滑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外面的人便跟着挤进去。
轿厢角落里缩着个小妖精,虎头虎脑的,只到人的腰际,左边胳膊粗得像段树桩,右边却细瘦如柴。
它见人满了,扯着嗓子喊:“电梯上行——当心脚下!”
话音刚落,电梯门“咔嗒”合上。
小妖精攥住轿厢壁上的铁环,抡起那只粗胳膊使劲摇,随着它一下下发力,电梯竟真的“咯吱咯吱”往上动起来。
原来是个手摇电梯。
出了电梯白柏特意嘱咐道“明天早上八点集合,大家都不要迟到,错过去井下村的班车就要等到下午了。”
其余人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溪吃过饭又歇了会儿,精神头足了许多。
她坐在窗边的木桌前,窗户敞着,带着海味的夜风卷着凉意扑进来。
宁城有宵禁,此刻窗外空荡荡的,只有街角挂着的灯笼透出昏黄微光,把石板路照得朦朦胧胧。
鹿筱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带着一身水汽走过来:“你在看什么?”
林溪指尖点着摊开的地图,没抬头:“研究井下村的地形,还有这次要处理的魔物。”
鹿筱脱了鞋,往柔软的床垫上一扑,累得哼唧了一声:“不过是只黄级魔物,用得着这么较真?”
魔物按凶险程度分西等:黄、蓝、红、黑。
黄级的她一个人就能应付,更别说还有三个同伴。
也就是林溪这种每次都压线过考核的人才会紧张。
见林溪没应声,她从手提包里摸出个眼罩往脸上一扣,翻了个身,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溪握着笔,眉头拧着。
资料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她凑近了些,逐行细读。
三年前,井下村就常有村民报牲畜失踪,起初以为是盗案,警卫队去了几趟都没查出头绪,后来这事竟慢慢消停了。
一年后,又有人报案说家人失踪,可警卫队上门调查时,那“失踪者”明明好端端在家,报案人却一口咬定自己从没报过案。
这事没过去多久,一个从井下村回来的警卫队队员突然暴毙,这才引起了上头重视。
后来公司派了小队接手,在村里排查一圈后,揪出一只黄级魔物,认定是它在作祟,当场就将其挫骨扬灰了。
林溪翻开当时退魔小队的工作日志:那魔物形似蛤蟆,长舌分叉,背上布满毒疙瘩,破裂后会流出绿色脓水,沾染即中毒。
但关于它的记载,也就只有这么几句。
到了今年,井下村再次有人声称见到了那只魔物。
公司凭着过往经验,便派了他们这支实习生小队来。
资料薄薄几页,林溪却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五遍。
她总觉得不对劲。
一只黄级魔物,被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当场挫骨扬灰,怎么会在仅仅一年后死灰复燃?
如果说当时没处理干净,可那支小队是出过红级任务的,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灯笼只剩最后一点残光。
林溪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忽然瞥见桌面,映出一团扭曲的黑影。
那影子里藏着双赤红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耳边还飘来细碎的嬉笑声,在寂静的夜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笔尖一顿,随即起身,“咔嗒”一声扣上窗户。
夜风被挡在外面,那笑声也跟着淡了。
该睡了。
她吃了一颗药,把资料合上,压在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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