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上传来的剧痛和男人身上那股实质般的杀气,让江晚宁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
黑暗中,傅北辰的眼睛像两簇幽冷的鬼火,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这个深夜不轨的女人就地格杀。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知道此刻任何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求饶?
示弱?
反而会更引人怀疑。
电光火石之间,江晚-宁急中生智,选择了最刁钻、也最有效的一招——攻心。
她没有挣扎,反而顺势软倒在地,眼眶一红,声音里立刻带上了浓重的哭腔,还夹杂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委屈:“我……我做噩梦了……”傅北辰扣着她脚踝的手没有丝毫松动,显然,一个简单的“噩梦”并不足以让他信服。
江晚宁吸了吸鼻子,将早己酝酿好的台词抛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我梦见你父亲了……他浑身是血地站在我床边,一遍遍地问我,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的孩子……问我是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孙子孙女受苦……”她故意提到了那个为了救江建军而牺牲的男人——傅刚。
这是傅北辰心中最柔软、也最不可触碰的软肋。
她赌他无法对父亲的“遗言”无动于衷。
果然,在听到“父亲”两个字时,傅北辰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那只铁钳般的大手,力道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黑暗中,他沉默地看了她半晌,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江晚宁强忍着内心的紧张,维持着脸上那副悲伤又恐惧的表情,任由他审视。
最终,傅北辰缓缓地松开了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用行动默许了她的靠近。
江晚宁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他地铺旁边的地板上,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兽,贪婪地享受着这片来之不易的、绝对的宁静。
这一夜,她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第二天清晨,江晚宁是被厨房传来的动静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傅北辰早己不见了踪影。
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身体,走出了房间。
厨房里,只有冷硬的、甚至有些硌牙的窝窝头。
傅昭阳正费力地想把一个窝窝头掰开,递给妹妹。
江晚宁的耳边,清晰地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心声。
傅星月:肚子好饿……但是窝窝头好硬……牙好疼……不想吃……傅昭阳:妹妹想吃软的……但是我不会做……叔叔也不会……都怪我没用……连饭都做不好……江晚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像小刺猬一样浑身是刺的男孩,那看似尖锐的敌意之下,隐藏着的是对妹妹的疼爱和对自身无能的深深愧疚。
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一个“新妈妈”,而仅仅是一顿温暖的、柔软的饱饭。
江晚宁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
她从自己那个小小的包袱里,拿出了陪嫁中仅有的、被原主养母赵桂芬“恩赐”的一点白面和两个鸡蛋。
这本是赵桂芬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的道具,此刻却成了江晚宁破局的关键。
她熟练地生火、烧水、和面。
简单的葱花和盐,加上一点点猪油,就是最好的调味品。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葱油面和一碗金黄滑嫩的鸡蛋羹,就被端上了饭桌。
那股久违的、属于食物的香气,瞬间让两个饥肠辘轆的孩子瞪大了眼睛。
傅星月怯生生地看着那碗嫩滑的鸡蛋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傅昭阳则还维持着自己的倔强,他梗着脖子,嘴硬地说道:“谁要吃你做的东西!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然而,他那不争气的、疯狂咽着口水的心声,早己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好香……比过年吃的肉还香……妹妹肯定喜欢吃……不行,不能吃!
她是坏女人!
吃了她的东西,我们就会被她毒死!
江晚宁在心中暗自发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她没有理会傅昭阳的叫嚣,只是端起那碗鸡蛋羹,用勺子舀起最嫩的一勺,轻轻吹凉,然后送到了傅星星的嘴边。
她用全桌人都能听到的、最温柔的声音轻声说:“慢点吃,牙疼就不要吃硬的东西。
你哥哥最疼你了,他肯定也希望你能吃饱,身体好好的。”
这一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两扇尘封的心门。
它既点破了傅星月“牙疼”的小秘密,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又肯定了傅昭阳对妹妹的爱,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傅星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开小嘴,将那勺鸡蛋羹含了进去。
那滑嫩香甜的口感,是她记事以来从未体验过的美味。
她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被点亮的星星。
看到妹妹吃了,傅昭阳的防线也开始动摇。
他看着妹妹脸上露出的满足笑容,又闻着那霸道的葱油香味,内心的天人交战几乎要具象化。
江晚宁将另一碗葱油面推到他面前,淡淡地说:“吃吧,没毒。
我要是想害你们,有的是办法,用不着浪费这点白面。”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昭阳红着眼眶,一把抢过那碗面,不再顾及任何尊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滚烫的面条烫得他龇牙咧嘴,他却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饥饿和倔强,都一并吞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傅北辰扛着一把斧头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幅奇异的景象:两个吃得满嘴是油、脸像小花猫一样的孩子,和一个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不再那么冰冷的女人。
那压抑冰冷的饭桌上,第一次有了那么一丝丝烟火的气息。
傅北辰的眼神复杂难辨,他走到桌边,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扔给了江晚宁。
江晚宁打开一看,正是她从江家“交易”来的那三千块彩礼。
“江家还回来的。”
傅北辰的声音依旧冷硬,“以后,这个家你来管。”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两个正埋头苦吃的孩子,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能让这两个孩子活得像个人样,你的债,就算还清了。”
“还清了”……这三个字,像一根无形的刺,轻轻扎在了江晚宁的心里。
这意味着,这场婚姻,从一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无期徒刑”,变成了一场随时可能结束的“有期徒刑”。
一旦孩子们被她“治愈”,她这个“工具人”,随时可能被用完即弃。
她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如山的男人,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
除了寻求安宁,她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未来,为这个新“家”的未来,真正地谋划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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