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没修好，林峰上楼梯时，听见三楼张婶正跟人打电话，嗓门亮得能穿透墙壁：“周护士今天又帮我家老头子换了药，那手艺，比大医院的护士都细致……”推开门，暖黄的灯光裹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涌过来。
周慧正蹲在茶几旁，手里拿着根红色彩绳，给乐乐扎校服上松开的袖口。
她在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当护士，指尖总带着点洗不掉的碘伏味，这会儿正低头跟乐乐商量：“咱把袖口扎成小灯笼结好不好？
这样跑起来就不会蹭脏了。”
林峰换好鞋，走到沙发边坐下，伸手拿起遥控器。
少儿频道正在放动画片，乐乐的注意力全被屏幕吸引，连爸爸回来都没察觉。
他轻轻按了几个键，画面切到中央台，刚好赶上新闻联播片头，熟悉的旋律在客厅里漾开。
“爸爸！
我要看佩奇！”
乐乐从沙发上蹦起来，光着脚跑到林峰跟前，小手拽着他的胳膊晃悠。
林峰把他抱到腿上，指了指屏幕：“先看五分钟新闻，看看今天有啥大事，看完就给你换回去。”
周慧抬头看了眼电视，继续手里的活计：“你爸就喜欢看这些，上次说邻居家爷爷参加社区座谈会，新闻里给了个镜头，他倒回去看了三遍。”
她把扎好的袖口展平，上面的结打得圆滚滚的，像个小灯笼。
新闻联播的片头结束，主播端坐镜头前，声音庄重清晰：“经国务院批准，S 省正式成为国家新增战略储备省，将获得千亿专项资金补贴，承担起工业、农业、能源等多领域的战略储备重任。
同时，全国多个省份将向 S 省输送各类资源，这是国家完善储备布局的关键一步……”乐乐趴在林峰怀里，手指着屏幕上出现的 S 省地图：“爸爸，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吗？
像不像幼儿园的拼图？”
林峰笑着点头，指尖在他背上轻轻拍着，眼睛却没离开屏幕 —— 画面里闪过的储备基地规划图旁，标注着 “沪江省支援精密仪器岭南省支援农业技术” 等字样，让他想起白天在单位看到的项目清单。
“今天值完早班刚回来，” 周慧放下彩绳，拿起湿毛巾帮乐乐擦脸，“护士站的血压计又坏了，王姐捣鼓了一早上，最后还是得等器械科的人来修。
李大爷七点就来排队，见我拿着旧血压计，说‘小周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用啥量都一样’，可我知道，他其实就想早点量完去公园遛弯。”
新闻里，主播继续介绍：“目前，己有燕云省、南星省等多个省份确定向 S 省输送大数据管理系统、智能安防设备等资源，齐州省的重型机械也己陆续启运，助力 S 省建设智能化储备物资加工基地。”
镜头扫过一列列满载设备的火车，车身上印着各省的名称和支援物资类别。
乐乐突然指着屏幕喊：“妈妈你看，好多火车！
它们要开到我们这里来吗？”
周慧走过来，把乐乐散落的积木往茶几中间拢了拢：“是啊，这些火车带来了别的地方的好东西，以后我们这里会变得更棒呢。”
林峰抬手看了看表，按了下遥控器暂停：“五分钟到了，给你换回去。”
乐乐立刻欢呼起来，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画面切回少儿频道，佩奇和乔治正在跳泥坑，乐乐跟着屏幕里的音乐拍手，小腿在林峰腿上蹬得欢实。
“对了，” 周慧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护士站要统计孩子们的预防接种记录，你明天记得把乐乐的接种本找出来。
昨天小张护士家的孩子忘打麻疹疫苗，被幼儿园老师退回来了，急得她首掉眼泪。”
她说话时，指尖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字迹娟秀又紧凑，是常年写护理记录练出来的。
乐乐突然从林峰腿上滑下来，跑到阳台抱来掉了耳朵的布偶熊：“妈妈，熊熊今天有点咳嗽，你给它听听好不好？”
他举着玩具听诊器，学着周慧的样子往布偶熊胸口按，奶声奶气地说：“吸气 —— 呼气 ——”周慧被他逗笑了，伸手把他拉到怀里：“刚才在护士站，妞妞也拿这个给娃娃看病呢。
她奶奶住院，她天天跟着来，现在都会帮我递棉签了。”
她低头看乐乐认真的侧脸，想起早上给张奶奶换尿管时，张奶奶攥着她的手说：“要是我家孙女也这么大，肯定也像你这样贴心。”
茶几上的铁皮饼干盒敞着口，里面装着乐乐收集的 “宝贝”—— 掉漆的纽扣、断了头的铅笔，还有周慧从护士站带回来的卡通创可贴。
乐乐这会儿正往布偶熊胳膊上贴创可贴，边贴边说：“这样熊熊就不疼了，就像妈妈给我贴的一样。”
厨房里，水壶 “呜呜” 地响起来，周慧起身去关火，路过电视时瞥了眼屏幕，佩奇正在跳泥坑，乐乐的笑声比动画片的音效还响。
她突然想起早上在护士站，李大爷说新闻里讲储备省建设时，提到这千亿资金里有一部分会用于社区医疗设备更新，“说是以后在家门口就能做心电图，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真的运来。”
林峰正帮乐乐把积木搭成 “医院” 的样子，听见这话抬头笑了笑：“这种事急不来，就像你给病人扎针，总得慢慢来才稳妥。”
乐乐举着布偶熊放进积木医院，宣布：“熊熊住院啦，护士妈妈要好好照顾它。”
周慧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妈妈明天尽量早点下班，陪你玩医生游戏，不过要是有病人需要照顾，可能就得晚一点哦。”
她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是护士站给听话的小孩准备的，“这个给你，要是妈妈晚了，就含着糖等我。”
客厅里的动画片还在继续，乐乐的笑声混着电视里的音乐飘出来。
林峰看着周慧把明天要带的棉签和胶布放进护士包，突然觉得，新闻里那些宏大的规划和千亿资金的补贴，其实最终都会化作这些琐碎日子里的点滴变化 —— 像护士站窗台上那盆总朝着阳光的多肉，慢慢长，慢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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