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库铁门被陈小刀踹开时，卷起一阵白茫茫的冷气。
林烬眯起眼睛，看见冰雾里站着好些人影。
走近才发现是冻僵的食客雕像，举着筷子围在结冰的餐桌旁。
他们眼窝里结着蓝莹莹的冰晶，像嵌了宝石。
“老陆搞的冰雕展？”
陈小刀用斧头敲敲最近的冰像，冰碴簌簌往下掉。
冰雕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铁皮包裹的肚子，几个没消化的饺子滑出来，馅料里夹着半片指甲盖。
心音突然按住右肩。
她断臂处的菌丝扭动着，渐渐浮出蜡笔画——戴着厨师帽的小人牵着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底下歪歪扭扭写着“林悠+老陆”。
“你妹妹七岁画的。”
心音拉开冰柜，冻硬的饺子哗啦啦掉在地上，“那时候陆广坤是她的主治医生。”
屋子正中的机器突然嗡嗡启动。
铁手臂灵活地抓起菌丝团，揉面似的摔打起来。
当它从冰雕肚子里掏出碎肉时，林烬看见铁手掌上刻着“悠悠生日快乐”。
“是老头子的右手！”
陈小刀劈开控制台，“他给俺装假手时吹牛，说这机器能包出藏金戒指的饺子...”铁手忽然转向林烬，捏着个透亮的饺子递过来。
透过面皮能看见怀表的齿轮，菌丝在馅料里拼出小字：吃下它，时间多三小时。
“别吃！”
心音的听诊器扎进机器关节，“菌丝在学你妹妹写字——”林烬己经咽了下去。
冷库里所有冰像咔咔转动脖子，三百张嘴咧到耳根，齐声喊：“欢迎...当三百零一号...”怀表突然结满白霜。
数字开始倒着跳：68变71，71变89，表针逆时针打转。
“它在倒流时间！”
心音把听诊器按在林烬手腕，菌丝顺血管爬上去。
林烬疼得眼前发黑，恍惚看见雨夜的防空洞，妹妹给他戴上蚀环：“哥戴着这个，心跳就传不出去了...”画面突然碎裂，妹妹的脸变成心音的金属骨架。
陈小刀一斧头砸在怀表上。
齿轮崩飞，数字卡在88:88:88，表盘渗出黑油。
“老头的保险箱密码！”
他蘸着黑油在冰上写：“八八八八八八，他就爱玩这套...”冷库深处传来婴儿哭声。
心音掀开绞肉机的盖子——菌丝裹成的肉球正在跳动，表面凸出小手的形状。
“你妹妹的...新身体...”心音砍断肉球的管子，菌丝喷得像血柱，“她每次换身体都要...”冰雕们突然活了。
它们的铁肚子射出饺子子弹，酸液馅料烧得地面冒烟。
陈小刀举起冰柜当盾牌，柜门贴的单子被酸雾熏出字迹：“3月17日发货：林悠301号，锈塔顶楼签收”林烬咳出带菌丝的冰渣。
破怀表里掉出小投影仪，光束照在肉球上：妹妹站在高塔边沿，腐月的血管缠着她脚踝。
她回头做口型：“哥，饺子里有让心跳停的药。”
陈小刀突然砸碎腰间的玻璃罐。
辣椒水混着金属渣泼向冰雕，刺鼻的茴香味弥漫开，菌丝触电般缩回去。
“老头子的秘方！”
他把罐底残渣塞进林烬嘴里，“辣椒拌铁屑，专治这玩意儿...”心音把手伸进肉球。
当她抓出未成形的胎儿时，所有冰雕炸成粉末。
菌丝在冰雾里聚成妹妹的影子，手指点心音的肩膀——画里的厨师小人突然动了。
它跳出皮肤，用菌丝在冰柜上写：“去后厨，菜板下有停表的钥匙。”
月光穿过屋顶破洞，照在胎儿攥紧的拳头上。
五指松开，掌心躺着一把旧钥匙，齿痕拼着“LY”两个字母。
冷库门关上时，陈小刀突然抽鼻子：“你们闻！”
通风口飘来炖肉香，夹杂着小孩跑调的生日歌。
心音掰开胎儿拳头，钥匙上粘着彩色糖纸——和林悠小时候攒的一模一样。
远处高塔顶上，腐月裂开的血管滴下黏液。
月光在雪地画出发光箭头，指向天边亮闪闪的招牌：老陆饺子馆·昼夜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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