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坏蝴蝶结事件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涟漪很快就消散在两家大人刻意的维护里,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常。
只是林悠悠心里,总梗着点什么,让她看顾屿时,眼神更加别扭,像只随时准备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这天下午,窗外天色阴沉得像块吸饱了水的旧抹布,空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悠悠百无聊赖地趴在客厅地板上,翻着一本花花绿绿的图画书。
书页上,一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栩栩如生。
她伸出短短的手指,戳了戳松鼠圆鼓鼓的脸颊,小声嘀咕:“笨松鼠,松果有什么好藏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林妈妈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悠悠,看妈妈给你带什么回来啦?”
那纸盒林悠悠再熟悉不过了!
是“甜甜屋”的招牌!
她像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噌”地一下爬起来,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蹬蹬蹬就冲了过去:“草莓蛋糕!”
纸盒打开,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两块三角形的草莓蛋糕并排躺着,奶油雪白蓬松,鲜红的草莓如同红宝石般点缀其上,诱人至极。
林悠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小手己经迫不及待地伸向那块看起来草莓更大更多的。
“慢点慢点,”林妈妈笑着拍掉她的小爪子,把蛋糕小心地拿出来放在桌上,“这块是你的。
另一块……”她朝门口努努嘴,“小屿妈妈刚下班,顺路买的。
一会儿小屿该从少年宫回来了,你顾阿姨让我帮忙带上来放冰箱里,等小屿回来吃。”
又是顾屿!
林悠悠脸上那点兴奋的光“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小嘴立刻撅了起来,能挂个油瓶。
她赌气地一扭头,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才不要吃!
草莓蛋糕最难吃了!
臭烘烘的!”
好像刚才那个两眼放光的小馋猫根本不是她。
“你这孩子!”
林妈妈无奈地摇摇头,把属于女儿的那块蛋糕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喏,你的。
妈妈先去厨房忙,乖乖吃完哦。”
妈妈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客厅里只剩下林悠悠,还有桌上那两块散发着罪恶甜香的蛋糕。
属于她的那块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可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不受控制地瞟向旁边那块属于顾屿的蛋糕。
那块蛋糕上的草莓,好像……真的更大更红一点?
奶油尖尖也堆得更高一点?
讨厌!
凭什么他的看起来更好吃?
林悠悠气鼓鼓地收回目光,拿起小叉子,狠狠地戳向自己碟子里的蛋糕。
奶油塌陷下去,黏在叉子上。
她塞进嘴里,用力嚼着,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可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却一点没消,反而更浓了。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滚动,像巨大的车轮碾过天空。
要下雨了。
林悠悠心不在焉地吃着蛋糕,小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捕捉着楼道里任何细微的脚步声。
终于,熟悉的、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
钥匙转动,门开了。
顾屿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额角带着薄汗,怀里抱着装画具的小布袋。
他刚放下东西,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客厅,立刻就被桌上那两块蛋糕吸引住了。
尤其是看到林悠悠面前碟子里那块被戳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的蛋糕时,他清澈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顾屿回来啦?”
林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快,你妈妈给你买的蛋糕在桌上呢,赶紧吃。”
“谢谢林阿姨。”
顾屿礼貌地应着,走到桌边。
他的视线在那块完好无损、属于他的草莓蛋糕上停留了一秒,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小手,端起了林悠悠面前那个装着残骸的小碟子。
林悠悠正低头跟自己碟子里最后一点蛋糕胚较劲,眼前突然一空。
她愕然抬头,只见顾屿端着她吃剩的“战场”,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对厨房方向说:“林阿姨,悠悠好像不喜欢这块,有点浪费。
我……我帮她吃掉吧?”
“啊?”
林妈妈的声音带着点疑惑,“她刚才不是……我正好有点饿。”
顾屿打断林妈妈,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端着那个碟子,走到客厅角落自己的小书包旁,拉开拉链,把碟子小心地放了进去,然后迅速拉好拉链,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林悠悠彻底懵了,小叉子还僵在半空。
他……他把她的蛋糕垃圾藏起来了?
为什么?
怕被林阿姨发现她没吃完?
还是……怕她难堪?
没等她想明白,顾屿己经若无其事地坐回桌边,拿起属于他自己的那块蛋糕,用小勺子斯文地挖了一小块奶油,送进嘴里。
他吃得慢条斯理,嘴角沾上了一点白,他伸出舌尖轻轻舔掉,目光专注地看着蛋糕,仿佛刚才那个藏起“罪证”的小动作从未发生。
窗外的雷声更近了,豆大的雨点终于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雨声很大,敲打着窗棂,也敲在林悠悠懵懂的心上。
她看着顾屿安静吃蛋糕的侧影,再看看他那个鼓鼓囊囊、藏着她“不喜欢”的蛋糕残骸的小书包,一种比蛋糕更甜腻、更复杂、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感觉,悄悄地在小小的胸腔里弥漫开来。
雨声哗哗,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个角落里的秘密温柔地包裹起来。
他藏起的,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几口被嫌弃的蛋糕吗?
林悠悠低下头,盯着自己空空的小碟子,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顾屿,像窗外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她有点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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