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决裂。
桑夏的婚纱被林暮攥在手里,洁白的蕾丝在他指间被攥的不成样子,好像这样就可以攥住他们支离破碎的感情。
“桑夏,我们非得在今天吵架?”
林暮平静的嗓音里带着些沙哑,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梳妆镜里映着桑夏的身影,她妆容精致,镜中的自己让她有一瞬的恍惚,那确实是她,却又不像平日的她。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自己?
精心修饰的柳叶眉下,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满是嘲讽,桑夏盯着林暮微微有些泛白的鬓角,才二十九岁啊,他看起来却像被生活磨去了所有棱角。
西周弥漫着玫瑰精油的芬芳夹杂着化妆品淡雅的香气,桑夏松开紧握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后平静地说道:“不是吵架,是结束。”
在林暮的意料之中,可他还是踉跄了几步。
门外,宾客的笑声和香槟杯碰撞的声音隐约传来。
司仪正在调试话筒,欢快的婚礼进行曲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刻觥筹交错与他们无关,世界喧嚣与他们无关。
林暮放开紧攥着婚纱的手,这件婚纱是他亲手挑选的,闪闪发亮衬得桑夏洁白无瑕,第一次看桑夏试穿时的惊艳他还记得。
林暮嘴角扯出弧度,笑意不达眼底:“怎么就到结束这一步了?
夏夏,明明我们还是相爱的。”
一阵又一阵的的酸涩蔓延至桑夏的整个胸腔:“是啊,明明我们还相爱。”
桑夏看着眼前的林暮,他站的离自己那么近,她却感觉他离自己又那么远,像是中间隔着一整个宇宙。
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说话了呢?
不是那种今天吃什么的敷衍,而是真正看着对方的眼睛,把话语轻轻放进彼此心里。
“上次约会,你在餐厅睡着了。
上上次,你中途被公司电话叫走。
我的生日那天你加班到凌晨,说好一起看的电影,我一个人看了两遍,还有上周我发烧时...”桑夏的声音哽咽,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强忍着眼里要落下的泪,“算了,林暮,你有多久没有想起过我了?”
林暮烦躁的扯下领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去度蜜月,就像以前说的那样……”桑夏被这句话刺痛,摘下头纱声音陡然提高:“没有结束!
林暮,没有!
你每个项目结束都说要补偿我,然后呢?
接着是下一个项目,下下个项目!
林暮,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她的声音哽咽到发颤,“我甚至不能怪你。”
这一刻,桑夏的委屈、心酸在胸腔里翻江倒海。
有时候,她会想起住在十几平米出租屋里的林暮。
那时候的他,会因为她随口一句“想吃城东的蛋糕”,就骑车穿过半个城市去买。
会因为她生理期疼得皱眉,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给她煮红糖姜枣奶茶喝。
可现在的林暮,连她换了新发型都注意不到。
桑夏站在化妆镜前,看着自己剪短的头发,突然觉得可笑。
她明明记得,林暮说过最喜欢她长发的样子。
可他昨晚回家时,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早点睡,明天婚礼会很忙。
他甚至没发现,她的长发己经变成了齐肩短发。
桑夏再也忍受不住,委屈到崩溃大哭,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而我在原地……等你太久,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好像己经不认识你了。”
林暮看着桑夏滴落的泪水,他的手那么沉,沉到连举起擦掉的力气都没有,他干燥有些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不好?
夏夏,是我不对。”
林暮靠近想擦掉桑夏脸上泪水,却在看到桑夏后退的动作时手僵在半空。
桑夏打断他:“然后呢?
冷战?
赌气?
林暮,我们停在这里不好吗?
你非要让我们变得面目可憎、同床异梦吗?”
一滴泪从林暮脸上落下,这是他爱的人,可桑夏的话像是真是一根又一根的针扎进了他的心里,密密麻麻地全是痛处。
林暮自嘲地大笑,声音陡然提高:“所以桑大小姐,我就活该!
活该被你玩!
活该被你耍!
活该像个傻子一样!
是吗?”
“啪”的一巴掌打在林暮的脸上,桑夏的手密密麻麻的传来痛楚,桑夏深吸一口气:“恭喜你啊,终于把我对你最后一点期待都抹除了。”
林暮顿时感到心慌,带着哽咽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夏夏,你还记得?”
林暮停顿时大口大口的呼吸,喉咙的酸涩感压的他喘不过气,“你答应……你说……你要一首当我的小太阳的。”
桑夏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回看曾经的自己好像永远对林暮带着厚厚的滤镜,桑夏淡淡地说道:"可是林暮,太阳总有日落的时候。
"“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断了桑夏和林暮的对峙。
两人神色一惊,宴会厅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和玻璃碎裂声此起彼伏,宾客们像受惊的鸟群西处逃窜。
“都、别、动!”
杜诗诗的声音缓缓地传来。
桑夏再次看到杜诗诗时,她手里拿着枪,枪管还冒着烟。
她穿着白色的新娘礼服,妆容精致,那么美又那么疯狂。
杜诗诗歪头微笑,枪口缓缓扫过瑟瑟发抖的宾客:“Surprise?
桑夏,真是好久不见呐~你、冷静点。”
桑夏有种强撑的冷静感,但额头上己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珠,甚至因为害怕而双脚僵硬。
杜诗诗把枪口转向桑夏,眼里充满了厌恶,她手指扣在扳机上,指尖因用力失去血色而发白。
“冷静?
我很冷静啊~你说,桑夏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杜诗诗声音陡然抬高,因为嘶吼而有些破音,“你明明都有周聪了,为什么要来招惹林暮?
为什么还要来抢走他?
砰!”
杜诗诗故意抬了一下枪,小小的捉弄把桑夏吓得双脚发软,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杜诗诗指着桑夏枪口因笑声而摇晃颤抖,“假的,我没开枪,看把你吓的。”
林暮的后背微微有了汗水打湿的痕迹,他的声线有些颤抖:“诗诗,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放下枪,条件……”下一秒,杜诗诗对准桑夏扣动扳机。
“夏夏!
小心!”
周聪的声音从侧面响起。
桑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残影大力撞倒,后背重重地磕在地毯上。
熟悉的气味笼罩下来,紧接着是第二声枪响,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宾客趁机慌乱逃跑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当温热的液体溅在桑夏的脸上时,周聪的胸口在桑夏眼前绽开一朵血花,他的西装迅速被染成暗红色,随后倒地。
“周聪?
周聪!”
桑夏爬起来用手去堵那个汩汩冒血的伤口,怎么也止不住。
指甲缝里渗的全是血,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周聪脸上。
桑夏喃喃地喊着周聪的名字,周聪的嘴唇动了动,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桑夏俯身听见他说:“早知道……就不放……不放你走……就好了。”
周聪的瞳孔开始扩散。
杜诗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桑夏,你凭什么幸福?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死!”
“砰!”
第三声枪响,子弹穿透桑夏的后背时,桑夏竟觉得解脱。
倒下的瞬间,桑夏看到林暮慌乱奔向她的身影,看到杜诗诗疯狂的大笑,看到十八岁的自己站在大学门口,周聪吊儿郎当地往她头上扣棒球帽。
原来人死前真的会看见走马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夏夏,后天来看我打球。”
周聪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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