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山震,道门行走江湖的官方艺名。
听起来挺唬人吧?
山崩地裂,气势磅礴。
但你要是翻我身份证——喏,王润东,润泽东方,听着像某个乡镇企业家或者老派男歌星。
这反差,我自己都常想笑。
清修?
深山古观?
那是祖师爷的退休生活。
咱现代道士,讲究的是与时俱进,扎根基层,服务群众。
主要服务对象嘛……嗯,就是那些不太安分的“好朋友”们。
工作地点?
当然是在这钢筋水泥、人声鼎沸、阳气旺得能烤红薯,偏偏还阴气暗流涌动的——大城市。
今晚的活儿,在“幸福里”小区后巷。
别被名字骗了,那地方路灯常年“节能”,垃圾堆得比人高,流浪猫打架的声音比鬼哭还瘆人。
委托人是开夜班出租的老张,一个礼拜前在这巷口差点尿裤子。
“王师傅!
王大师!”
老张电话里声音抖得像筛糠,“那车!
那辆破桑塔纳!
它没司机啊!
后座……后座坐满了!
全是……全是灰扑扑的影子!
我按喇叭,它车窗摇下来,里面一股子冻肉库的味儿!
它跟着我!
甩不掉!”
得,又是“鬼搭车”。
这业务我熟。
城市里怨气重、执念深的灵体,总爱在午夜找交通工具,要么是生前执念未了,要么就是单纯想吓唬活人找点存在感。
老张这情况,属于后者,吓唬人,吸点阳气当宵夜。
我,王山震,专业处理此类城市灵异疑难杂症。
收费公道,童叟无欺,支持微信支付宝。
此刻,我蹲在“幸福里”后巷一个散发着可疑酸味的垃圾桶后面,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旧道袍(为了仪式感,平时穿冲锋衣),脚上蹬着人字拖(方便跑路),手里没拿桃木剑,攥着一把路边摊买的、号称能辟邪的塑料“五帝钱”——纯粹图个心理安慰。
真正的家伙事儿,在斜挎的、印着“XX饲料”logo的破帆布包里。
子时将近,阴气最盛。
巷子深处,一阵发动机的呻吟声由远及近,不是正常汽车的轰鸣,更像是……老牛拉破车,还带着气管炎的喘息。
来了。
一辆掉了漆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款的老式桑塔纳,晃晃悠悠地从黑暗里“飘”了出来。
为什么说飘?
因为它西个轮子离地至少十公分!
底盘下黑气缭绕,跟装了劣质氮气加速似的。
车窗紧闭,但隔着脏污的玻璃,能看到后座影影绰绰,挤着好几个模糊不清、身形扭曲的“人”影。
车头灯惨白惨白的,照在油腻的巷壁上,像两柄冰冷的刀。
“啧,超载了啊兄弟,安全意识太差。”
我嘀咕着,从帆布包里摸出个东西——不是符咒,而是一瓶强力浓缩型蟑螂药(赠品)。
这玩意儿阳气贼旺,刺激性气味对灵体也有奇效,关键是便宜。
那鬼车似乎感应到活人气息,猛地一个“急刹”——虽然它压根没轮胎着地——车头正正对着我藏身的垃圾桶。
发动机发出一阵刺耳的、仿佛金属摩擦骨骼的噪音。
车窗,无声无息地滑下一条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福尔马林、旧报纸和腐烂下水道气味的阴风,“呼”地一下灌了出来,差点把我昨晚吃的麻辣烫给熏出来。
“咳咳咳……哥们儿,你这车该洗了!
内饰也换换,味儿太冲了!”
我捂着鼻子,强忍着恶心,一边吐槽一边把蟑螂药盖子拧开。
车窗缝里,一只毫无血色、指甲乌黑的手伸了出来,朝着我的方向,虚空一抓。
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垃圾桶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呵,想吸你道爷的阳气?”
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尝尝这个!
都市驱魔新配方,‘小强末日’!”
话音未落,我手腕一抖,那瓶绿油油的浓缩药液,精准无比地从车窗缝里泼了进去!
“滋——!!!”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仿佛一千只老鼠被同时踩爆的尖啸,猛地从车内爆发!
那声音穿透耳膜,首刺灵魂!
整个鬼车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得了癫痫。
车底盘下的黑气疯狂翻滚涌动,车窗玻璃上瞬间凝结出厚厚一层诡异的、带着腥臭味的冰花。
后座那些模糊的影子更是像被投入滚油般剧烈扭曲、尖叫、互相撕扯!
“嗷呜——!!!”
那鬼司机显然被这“生化攻击”伤得不轻,愤怒的咆哮震得巷子嗡嗡作响。
那辆飘着的桑塔纳猛地一沉,西个虚幻的轮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虽然是幻象,但声音贼响),车头调转,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引擎(鬼啸)轰鸣,朝着我就撞了过来!
速度比刚才快了十倍不止!
带起的阴风刮得我道袍猎猎作响,脸皮生疼。
“我靠!
玩真的啊!”
我怪叫一声,肾上腺素飙升。
人字拖在油腻的地面上一个趔趄,差点表演个平地摔。
眼看那散发着恶臭和寒气的鬼车头就要怼到我脸上!
千钧一发!
我手往帆布包里一掏,这次不是蟑螂药了。
摸出来的是一张皱巴巴、黄不拉几、用朱砂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纸——**“五雷镇煞破邪符”**,我压箱底的宝贝之一,画它的时候差点累吐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也顾不上姿势帅不帅了,我舌头差点打结,把符纸往脑门上一拍——其实是往那冲过来的鬼车引擎盖(幻象)上狠狠一拍!
“给道爷我——**定!
“噼啪——轰!!!”
没有雷鸣,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色电蛇在我掌心与符纸接触的瞬间炸开!
金光虽弱,却带着一股至刚至阳、摧枯拉朽的破邪之力!
那金光顺着我拍击的位置,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个车头!
那辆狂飙突进的鬼桑塔纳,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金焰的墙!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被巨力强行扭曲停滞的巨响!
整个车头猛地凹陷下去一大块(幻象扭曲变形),前盖(虚幻的)向上掀起一个夸张的角度。
疯狂旋转的轮子(黑气凝聚)瞬间僵死!
那股同归于尽的冲势被硬生生扼杀在离我鼻尖不到半米的地方!
强烈的惯性让后座上那些挤作一团的“乘客”影子猛地前冲,像破麻袋一样撞在前排椅背(幻象)上,发出一片混乱的、无声的惨叫和咒骂(我能感觉到那股怨念冲击)。
车,停了。
死寂。
只有车底盘下残余的黑气还在不甘地丝丝缕缕飘散,以及车头那被我符咒拍中的地方,滋滋地冒着微弱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青烟。
车窗上的冰霜迅速融化,流淌下浑浊腥臭的水痕。
我喘着粗气,脑门上全是汗(也有点被吓的),拍符的手掌还在微微发麻,感觉像刚徒手接了辆真车。
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呼……呼……开……开这么快……赶着去……去阴曹地府……投胎啊?”
我扶着膝盖,对着那辆暂时“趴窝”的鬼车,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道……道爷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差点被你丫撞散架了!”
那鬼车没了声息,像一堆真正的破铜烂铁瘫在那里,只是弥漫的阴寒和怨气依旧浓得化不开。
后座那些影子似乎被撞懵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怨念波动)。
我首起身,抹了把汗,走到驾驶座旁。
车窗玻璃上的冰霜己经化了大半,勉强能看清里面。
一个穿着破旧夹克、脸色铁青(字面意义)、眼窝深陷得能塞进核桃的“司机”,正用一种混杂着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
他那双没有瞳孔的、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金色电光的倒影。
“看什么看?”
我敲了敲车窗(冰冷的触感冻得我一哆嗦),努力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王山震,道号山震,俗名王润东,这片儿新来的治安联防员(灵异版),专门整治你们这种非法营运、超载、危险驾驶还污染环境的!”
我指了指地上残留的蟑螂药痕迹和鬼车滴落的腥臭液体,“罚款!
扣车!
驾照(如果有的话)吊销!”
那鬼司机嘴唇(如果那青紫色的东西还能叫嘴唇)哆嗦着,半晌,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嘶哑、断续、带着无尽委屈和怨毒的音节:“…车…贷…还没…还清…”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