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生针什么原理

“什么？离婚？”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是啊，欣阮姐，我真的什么好话都说尽了，

可她还是非要离!”对面男声透着焦急，急得能攥出汗。“刚刚她拉着行李箱走了，

我还以为她去你家了，在海市她就跟你最熟，你帮帮忙，劝劝阿英吧！”一秦英，

是我十几年交情的闺蜜。电话那头是她从校服到婚纱的丈夫林洋，他们从恋爱到结婚，

我都是见证者。“怎么会闹到离婚？你们俩又吵什么？”我起身走到阳台，

避开正在沙发上刷手机的老公顾默冉。“我没和她吵，就为回老家过节的事，我多说了两句！

”林洋的声音带着一股被冒犯的委屈，“我爸妈，还有我叔伯婶子，都等着见我们，

一年就盼这么几天团圆。她倒好，死活不肯回去！”我反问：“那她有说为什么不想回吗？

”“她说什么回去就像受刑，听那些催生的车轱辘话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说这像话吗？

”那头的声音也更加忿忿不平。“逢年过节回去，我父母都是提前几天准备，

就差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我父母、姑姑、大姨她们都是长辈，不过好心劝她两句，

她就不能忍忍吗？还有啊……”听着那头喋喋不休的控诉，我沉默着，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窗框。催生……这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

精准地投进心底那潭看似平静的死水，漾开一圈圈压抑的涟漪。

顾默冉父母上周才寄来的婴儿照片，此刻就贴在餐边柜的玻璃上，

隔着客厅的昏暗向我无声地微笑。“她那样说我父母长辈，

我也是气急了推了她一把”林洋语气里带着点火气，

又混杂着一种“你看她多不懂事”的告状意味，“她居然……她居然把茶几上的杯子给摔了！

还冲我吼‘这日子不过了，离婚！’欣阮姐，你说说，就为这点事提离婚？至于吗？

你帮我好好说说她，她最听你的……”“好，我知道了。我先过去看看她。”我打断他，

不想再听他的抱怨。还是先找到阿英要紧。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

顾默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随口问：“谁啊？这么晚。”“林洋。说是和阿英吵架了，

让我过去劝劝。”我一边换鞋一边避重就轻的说。“嗯！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他的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仿佛这只是邻居家夫妻拌嘴般寻常。他从不与我吵架，

我们不算恩爱，也算相敬如宾。五年婚姻，我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不痛不痒的相处模式。爱情？

大概早就被柴米油盐和某种心照不宣的回避，磨成了灰烬，

只剩下一层名为“习惯”的薄壳勉强覆盖着。二我敲开酒店房间门，

跟着那个单薄疲惫的身影进了屋。她没有回娘家，怕父母知道了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啤酒瓶散落在客厅地板上，折射着顶灯冰冷的光。秦英靠着沙发，双手抱膝，眼睛红肿，

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他还有脸找你？”秦英的声音嘶哑，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消的愤怒，“他是不是又跟你控诉我无理取闹？说我不懂事？

”我绕过地上的狼藉，坐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秦英的眼泪汹涌而出，混杂着愤怒、委屈和深深的疲惫。“阮阮姐，

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抓着我的手臂，紧紧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回去吗？

”“不是怕舟车劳顿，是怕那些人！怕他们像审视货物一样盯着我的肚子！

”“我怕那些所谓‘关心’——‘还没动静啊？’‘该要了，再晚就不好生了！

’‘是不是工作太忙累着了？女人啊，事业再好也不如有个孩子拴住家！

’……”“你知道吗？这些话，每一句都像鞭子抽在我身上！”她的声音越来越高，

带着绝望的颤抖：“可林洋呢？他只会说‘忍忍就过去了’‘他们也是好心’！

”“他根本不懂！他体会不到那种时时刻刻被放在聚光灯下审判的感觉！好像不生个孩子，

我就不配做女人，不配做他林家的媳妇！”“今天他非逼我回去，说我不回去就是不孝，

让他爸妈没脸！我跟他吵，他就说我不体谅他！……我觉得这种日子没法过了，我想离婚！

’”“离婚”两个字从她嘴里清晰地吐出来，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我的心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个念头，何尝没有在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里，如同鬼魅般飘荡过？

看着秦英的痛苦，那念头竟带着一丝隐秘的、危险的共鸣。“阿英，别冲动，离婚不是小事。

”我拍着她的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理智，

“林洋可能只是没意识到你的压力有多大。好好沟通，也许……”“沟通？”秦英惨笑一声，

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跟他沟通？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他只会说我矫情！他觉得只要我生了孩子，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那是我想不想生的问题吗？”“是他们！是他们所有人！结婚三年，

每次回去都像念紧箍咒一样，快把我逼疯了！有时候我真觉得，离婚反而是解脱，

至少不用再面对这些！”“解脱……”这两个字，在我心底激起巨大的、无声的回响。

我下意识安抚着秦英，说着那些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的道理。

看着秦英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庞，

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被同样的“催生刺”扎得鲜血淋漓，却只能沉默忍耐的自己。

只是，我的刺，似乎扎得更深，也更隐蔽。三离开秦英家时，夜已深沉。

回到自己那个熟悉到近乎沉闷的家，顾默冉已经睡下。我轻手轻脚走进客厅，

目光落在餐边柜上公婆寄来的婴儿照片上。胃里忽然一阵翻滚，

沉甸甸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白天强压下去的共鸣，此刻在寂静的夜里疯狂生长。

记得拿到顾默冉体检报告的那一晚，顾默冉跪在我面前哀求的样子清晰浮现。“求你，

别说出去……给我留点男人的尊严……”他抱着我的腰，我感觉到脖颈一片温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心软了。一个沉重的秘密，一个关乎丈夫“尊严”的枷锁，

我心甘情愿的戴上。四年来，我守口如瓶，对外只是说我体虚，需要调养。

外界的催生是鞭子，丈夫的尊严是锁链，而我，将本该向外生长的保护自己的尖刺，

硬生生掰弯刺向自己。今晚目睹了秦英的爆发，像一道刺目的闪电，

照亮了我内心压抑的沼泽。一个模糊却强烈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秦英真的离了，

她会是怎样的？而我自己……这条看似习惯却毫无希望的路，真的还要一直走下去吗？

——几天后，秦英那边的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她发来信息，语气疲惫却平静：“阮阮，

我跟他回去了。”短短几个字，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知道，

这是对世俗观念的妥协。生而为人，终归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四周末，

顾默冉父母的电话如期而至。电话开着免提。“默冉啊，小阮在旁边吗？

”婆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在的，妈。”我打起精神应了一声。“哎，小阮，

上次寄过去的照片收到了吧？你看那孩子多喜人！你们俩啊，

真该抓点紧了……”婆婆的声音洋溢着憧憬，“你看你王阿姨家的媳妇，比你们晚结婚两年，

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咱们女人啊，过了三十再生，风险大不说，

恢复也慢……”又是熟悉的台词。我闭上眼，感觉那根刺又在心口蠢蠢欲动。“妈，

我们知道了。”顾默冉赶紧接过话头，“这不是工作都忙嘛，小阮她们公司最近项目紧，

我也刚升职，压力大，想等稳定点……”“稳定稳定！等到什么时候才算稳定？

”公公严厉的声音插了进来，“工作重要还是传宗接代重要？默冉，你是家里的独子！

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还能等你们几年？……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老人的心！

”“爸……”顾默冉语塞，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目光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带着一丝恳求。

“是啊，小阮，”婆婆把矛头对准了我，语气软了些，却更具压迫感，“我知道你能干，

但家庭才是女人的根本。

孩子才是维系感情的纽带……实在不行……是不是该去医院好好查查？别讳疾忌医啊！

”“讳疾忌医”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查？查什么？

查我为什么“生不出”孩子？我猛地看向顾默冉。他的脸瞬间白了，

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我与顾默冉的种种。

“……妈，我们……我们会考虑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飘忽，

“最近工作太忙……是有点不太舒服……我有空找个时间去看看。”我几乎是咬着牙，

顺着他们暗示的“问题在我”的方向，给自己泼了一盆脏水。“哎，这就对了！

”婆婆的声音立刻变得欣慰，“工作也别太累，不舒服就早看！别拖着！

有什么结果跟妈说啊！妈再给你寄几盒养身丸，我跟你说啊，这个效果可好了，

你三姑家的大女儿的同事，用了三个月就怀上了……”半小时后，电话终于挂了。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顾默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过来想揽着我的肩膀：“老婆，

委屈你了……爸妈他们也是着急……”我侧身避开他的手，动作带着冰冷的抗拒。

“我去洗碗。”丢下一句话，我逃也似的钻进厨房。冰凉的水冲刷着手指，

却冲不掉心头的冰冷和黏腻的屈辱感。水流声中，

秦英那句“离婚反而是解脱”再次鬼魅般响起。她的妥协，换来了暂时的平静。我的妥协，

换来的又是什么呢？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英发来的信息，

只有一张图片和一个简短的文字：“阮阮，我决定了。也许……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图片点开，赫然是本市一家著名生殖医学中心的宣传册封面。

五秦英发来的图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生殖医学中心……试管……我立刻拨通了秦英的电话。

“阿英！你……你认真的？”我急切地问。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嗯。林洋和他爸妈的意思，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吧。

总要试试，堵住所有人的嘴。”“可那有多遭罪你知道吗？不是打针就是抽血，

身体……”“我知道，阮阮。”秦英打断她，语气麻木，“再遭罪，

也比天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强。至少，努力过了，结果怎么样，听天由命吧。”她顿了顿，

“林洋……他也签了字。”秦英的“试管之路”正式开启。她开始频繁地请假，

状态像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阮阮，我今天促排第三天，肚子胀得厉害，像揣了个气球。

”“抽了八管血……胳膊都青了。”“激素针打下去，

情绪根本控制不住……冲林洋发火……他最近都躲着我了。

”“医生说我卵巢反应不是特别好，可能要加药……费用又高了。

林洋嘀咕了几句……”每一次收到消息，我的心都像被揪紧一次。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我。

如果顾默冉的秘密一直未揭开，他们会不会也把这条路强加给她？

顾默冉家的催生压力并未减轻。公婆的电话频率更高了。一次家庭视频通话，

婆婆看着我的脸，忧心忡忡：“小阮啊，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好？

压力太大了？……要不妈过去照顾你一段时间？”那关切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像是网里快要渴死的鱼。视频结束后，顾默冉看着我苍白的脸，难得主动开口：“老婆，

你脸色是不太好。要不……我们也去那家中心咨询一下？秦英不是也在那儿吗？

说不定……”“够了！”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尖锐。

积聚的恐惧、替秦英感到的痛苦、还有对他推波助澜态度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堤坝。

“咨询什么？顾默冉！你告诉我，我们去咨询什么？！检查什么？！”顾默冉被震住了，

脸上血色褪尽，眼神惊愕恐慌。

他嗫嚅着：“我……我也是担心你……怕你压力太大……”看着他这副样子，

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我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我累了，

先去睡了。”转身的瞬间，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浮上脑海：秦英踏入了炼狱，而我的地狱，

才刚刚显露出它更狰狞的入口。如果有一天，那根名为“秘密”的引信被点燃，

我和顾默冉之间这虚假的平静，还能剩下多少灰烬？六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终于，

秦英压抑的、带着巨大震颤的哭声冲了出来：“啊啊……阮阮！成了！两条杠！

我……我有了！”我的心猛地一沉，随即被复杂情绪淹没——短暂的喜悦，

紧接着是排山倒海的忧虑。秦英怀孕的消息引爆了狂欢。她家婆婆喜极而泣，

态度前所未有的热情。亲戚们的祝贺信息铺天盖地。林洋更是扬眉吐气，

在朋友圈高调晒出验孕棒，配文：“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婆辛苦了！”阿英的孕期异常艰难。

强烈的孕吐让她迅速消瘦，脸色蜡黄。孕中期查出妊娠期高血压，被迫提前休了产假。

巨大的肚子压迫神经，让她整夜无法安眠。我每次去看她时，她常常蜷在床上，眉头紧锁。

“阿英，感觉怎么样？”我心疼地问。秦英勉强扯出笑容：“熬着呗。医生说胎儿偏小，

体质可能弱些……”她抚摸着腹部，眼神复杂，“阮阮，有时候真累，但想着她他，

又觉得值得。只是……”她没说完，目光飘向客厅里正和林洋说话的婆婆，

婆婆正拍着林洋的手背，小声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瞟向秦英的肚子。我的心沉了下去。

秦英的现状，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我看着秦英浮肿的脸庞，

再想想自己餐边柜上那些婴儿照片，一股寒意窜起。如果顾默冉的秘密被揭开，等待她的，

会不会是比秦英更绝望的境地？毕竟，她连“努力”的资格，都被那个秘密剥夺了。

七秦英最终早产了。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保胎和紧急剖宫产后，

一个瘦弱得像小猫似的女婴来到了世上。我赶到医院时，秦英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

仿佛被抽干了生气。旁边的保温箱里，小小的婴儿安静地睡着，身上连着监护的线。

林洋和他的父母站在保温箱外。秦英婆婆脸上没有多少喜色，

皱着眉低声对林洋说：“怎么这么小？都不足三斤，女孩本来就弱，

这以后可不太好养啊……唉。”林洋皱着眉，没说话。公公则在一旁沉默抽烟。

那“不好养”三个字，像冰锥刺进我的心。“阿英……”我握住秦英冰凉的手。秦英睁开眼，

看清是我，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抹笑，眼神空洞疲惫。“阮阮……你来了。见到宝宝了吗？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充满了担忧。我只能用力回握她的手。“看到了，宝宝挺好的，

你好好休养，别担心！”秦英出院回家坐月子，我去探望。她抱着孩子正在喂奶，

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孩子因为早产，在保温箱住了两周，才能出院，只是吃奶很费力，

经常哭得声嘶力竭。“请个月嫂吧？你这样太累了。”我建议。秦英苦笑摇头：“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