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就云梦许苍生

我这一生，救过无数人，却救不了自己。他是长生仙尊，护得住三界苍生，

却护不住我这一世烟火。那年桃花树下，他白衣染血，我青丝如墨。后来，他仍是谪仙之姿，

而我已白发苍苍。他许我长安，却给了我一生等待。他抹去我的记忆，

却抹不去灵魂里的执念。若早知结局，我仍会伸手接住那片坠落的桃花。因这人间，

唯有他值得我熬尽年华，枯守成灰。第一章：桃花烬我遇见他那年，山里的桃花开得正好。

三月初七，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我照例上山采药，背篓里装着新挖的茯苓。春寒料峭，

我裹紧了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踩着湿滑的山路往深林里走。这些年跟着师父学医，

我早已熟悉每株草药的生长之处。“当归喜阴，

当在背阳处寻......”我默念着师父的教诲，忽然听见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坠地。

循声拨开灌木，我看见了他。白衣染血，面容苍白如纸，却仍不掩其风华。

他躺在落英缤纷的桃树下，周围散落着细碎的金光，像星辰坠入凡尘。

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姑......娘......”他微微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救......”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触手之处，

他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胸前一道狰狞的伤口泛着诡异的黑气。

我颤抖着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却惊得差点跌坐在地——没有心跳。

“你......你不是人？”我声音发颤。

他虚弱地笑了：“长生仙宗......云无尘。”说完便昏死过去。我本该害怕的。

师父说过，山精鬼魅最会惑人。可当他那双清冷的眼睛望向我时，我却像着了魔。我咬咬牙，

解下腰带捆住他的伤口，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回了我的小茅屋。屋内药香弥漫，

我点燃所有能找见的蜡烛，颤抖着手为他清理伤口。黑血沾满了我的粗布衣裙，

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寒玉，我的指尖却因紧张而发烫。

“别死......”我一边捣药一边喃喃自语，“求你......”窗外春雨淅沥，

打落了满树桃花。我守了他三天三夜，期间师父来寻过我，见我屋里躺着个陌生男子，

气得拂袖而去。我不敢解释，只能跪在雨里磕头求师父原谅。第四日清晨，

我累得伏在床边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拂过我的发梢。“为何救我？”他问。

我惊醒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何为“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我......”我慌乱地整理散乱的鬓发，露出一个医者应有的镇定表情，“见死不救，

非医者所为。”他轻轻笑了，那笑容如冰雪初融：“小医女，你可知我是谁？”“云无尘，

”我老实回答，“长生仙宗的......仙人？”“既知我是仙，为何不怕？

”我低头绞着衣角：“仙人也会流血，也会疼。”说完又觉得冒犯，急忙补充，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却笑得更深了：“你很有趣。”那一刻，

窗外的桃花突然纷纷扬扬地飘进来，落在他的肩头、我的掌心。后来我常常想，

若早知道结局，当初是否还会义无反顾地救他？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

我的命运就已注定。第二章：长生诀云无尘在我的茅屋养伤半月有余。起初我战战兢兢，

生怕怠慢了这位仙人。他却出奇地平易近人，甚至会帮我整理晒干的草药。“这是白芷，

”我指着一排草药向他解释，“性温味辛，

可祛风解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药草，阳光穿过他的指尖，

几乎透明：“凡间医药，倒也精妙。”“仙人也会受伤吗？”我忍不住问。

他神色一黯：“三千世界，自有能伤仙之物。”我不懂什么三千世界，

只知道每天清晨推开门，看见他静立在院中桃树下的背影，

心里就会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总爱望着远山出神，白衣胜雪，

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那天我采药归来，看见他站在溪边，指尖凝聚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水珠在他掌心变幻形状，时而如花，时而似蝶。我看呆了，脚下一滑跌入溪中。“小心！

”他瞬移般出现在我身旁，一把将我拉起。溪水浸透了我的衣衫，凉意刺骨。

他却毫不在意地脱下外袍裹住我，手掌贴在我后背，一股暖流顿时涌遍全身。“仙、仙术？

”我结结巴巴地问。“小把戏。”他淡淡道，

却在我湿漉漉的发间别了一朵不知从何处变出的桃花，“送你。”我心跳如鼓，脸颊发烫。

那朵桃花我珍藏了很久，直到枯萎都不舍得丢弃。他的伤渐渐好转，却绝口不提离开的事。

我暗自欢喜，每天变着法子给他熬药炖汤。他总说不需要，却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仙人也食人间烟火？”我打趣道。他望着碗里的汤，眼神忽然变得很远：“千年修行，

不及一碗热汤的温度。”那天夜里，我被雷声惊醒。窗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我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忽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我可以进来吗？”是云无尘的声音。

我慌忙整理衣衫：“请、请进。”他推门而入，身上带着雨水的清新气息。一道闪电划过，

照亮他凝重的面容。“我要走了。”他说。我心头一颤：“现、现在？”“魔渊异动，

苍生危矣。”他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这是我的责任。”我强忍泪水，

挤出一个笑容：“那......仙人保重。”他却没有转身，反而走近我，

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清荷，你可愿等我？”我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待我平定魔乱，便来寻你。”他的声音轻得像梦，“许你一世长安。”我再也控制不住，

泪水夺眶而出：“我等你。一年，十年......一辈子都等。”他低头，

在我额间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以此为誓。

”他说。第二天清晨，我在桃树下醒来，身上盖着他的外袍。他已经离开了，

只留下一枚白玉佩压在我掌心。玉佩上刻着两行小字：“长生非我愿，只盼卿长安。

”我握着玉佩，哭得不能自已。桃花纷纷扬扬落下，像是在为我下一场粉色的雪。

第三章：红颜老第一年，我每天都会在桃树下等一会儿，想着他会不会突然出现。

师父骂我不务正业，我只好把思念埋在心底，继续行医救人。第三年，村里闹瘟疫，

我日夜不休地照顾病患。累极时，总会梦见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醒来后，枕头都是湿的。

第五年，师父去世了。下葬那日下着大雨，我跪在坟前哭到失声。

恍惚间似乎看见他站在雨幕中望着我，可一眨眼又不见了。第十年，

我已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医女。提亲的人踏破门槛，我都婉言谢绝。村里人说我中了邪，

只有我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第十五年春，桃花开得格外早。我正在院里晒药，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带来熟悉的冷香。“清荷。”我猛地转身，药篓跌落在地。

他就站在桃树下，白衣如旧，容颜未改，仿佛时光从未流逝。而我，已经三十有三，

眼角有了细纹，鬓间生了白发。“你......回来了？”我声音颤抖，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几步上前，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熟悉的冷香包围了我，

我这才确信不是做梦。“我回来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我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魔乱......平定了吗？

”他身体一僵，缓缓松开我：“暂时压制了。”那一刻，我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你还要走，

是不是？”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这次回来，只能停留三日。”我强忍泪水，

挤出一个笑容：“三日也好。我......我给你做饭去。”转身的瞬间，眼泪终于决堤。

十五年等待，换来的只有三日相聚。更可怕的是，

我发现自己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在那双依旧年轻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衰老的倒影。

那三天，我像个新婚妻子般忙碌，给他做最拿手的菜，穿最漂亮的衣裳。夜里，

我偷偷对着铜镜抹胭脂，试图掩盖眼角的皱纹。他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第三日黄昏，

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看日落。我鼓起勇气问：“仙人......会不会老？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会，只是很慢。”“那我......”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转头看我，眼神温柔而哀伤：“清荷，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在桃树下救我的小医女。

”我靠在他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白衣：“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他诚实地说，“可能很快，也可能......”“我等你。”我打断他，“一直等。

”他紧紧抱住我，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夕阳西下，我们的影子在地上融为一体，

又被暮色渐渐吞噬。次日清晨，他又一次不告而别。枕边放着一支桃花簪，花瓣上凝着晨露，

像是谁的眼泪。第四章：白发吟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第四十年，我已经六十三岁了。

腰弯了，眼花了，走路需要拄拐。村里人都说沈婆婆疯了，整天对着空气说话。只有我知道，

每当月圆之夜，他总会悄然而至，陪我坐一会儿，说说话。“魔渊越来越不安分了。

”这个月圆夜，他眉头紧锁，“这次离开，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