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归来假千金炸翻全场

那晚的水晶灯太亮。晃得人眼睛疼。我爸站在大厅中央，手里拿着话筒，声音嗡嗡响。

“各位亲朋，感谢大家赏光。”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又移开。

“今天，除了庆祝小女苏争的生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边我妈的手，紧紧攥着镶满碎钻的手包，指节发白。我的心往下沉。

预感成真。“我们寻找了二十一年的亲生女儿，”我爸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终于回家了！”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

投向旋转楼梯的顶端。那里站着一个人。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定制礼服裙。款式相同，

颜色不同。我的是柔粉，她的是正红。刺目的红。她一步一步走下来，下巴微抬，

脸上带着一种新奇的、又努力想压下去的得意。灯光追着她。像舞台剧的主角登场。

我爸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感情：“这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苏争！

”他特意加重了“亲生”两个字。我妈快步迎上去，紧紧握住那个“苏争”的手，

眼泪夺眶而出。“孩子，我的孩子……你受苦了……”那个女孩也红了眼眶，

怯生生地喊：“爸，妈。”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所有的目光，

在我和那个新出现的“苏争”之间来回扫视。探究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同情的。

像针一样扎人。我爸像是才想起还有我这个人。他清了清嗓子，转向我，

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远房亲戚。“至于宋笑……大家也都认识。

感谢宋家夫妇这些年对她的养育，也感谢她……陪伴在我们身边。”他顿了顿。“笑笑，

你以后，还住家里。你永远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一份子”。不是女儿。是“一份子”。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半杯香槟。指尖冰凉。那杯酒，原本是用来庆祝“我”的生日。

现在，成了笑话。没人看我。所有的焦点都在那个真正的苏争身上。她依偎在我妈身边，

小声说着什么，惹得我妈又哭又笑。我爸拍着她的背，一脸欣慰。我像个局外人。

站在自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家的客厅中央。像个傻瓜。香槟的气泡还在杯底轻轻碎裂。

细微的声响。像是在嘲笑。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很微妙。以前，长条餐桌的主位是我爸。

左边是我妈。右边是我。现在，我右边的位置，坐着真正的苏争。我坐在她旁边。像个陪衬。

家里的阿姨端上汤。我妈拿起汤勺，习惯性地先给右手边舀了一碗。动作做到一半，

才猛地顿住。她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极其自然地把那碗飘着热气的汤，

轻轻放在了新女儿苏争的面前。“争争，喝点汤，暖暖胃。外面冷吧？

”苏争甜甜一笑：“谢谢妈，还好。”我妈脸上的笑容立刻绽开，像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她又拿起汤勺。这次，犹豫了一下，才给我也舀了一碗。放在我面前时，没有多余的话。

我爸清了清嗓子，打破这短暂的沉默。“笑笑啊，”他看向我，语气是刻意的温和，

“争争刚回来，对环境还不熟悉。你们年纪相仿，你多带带她。”“是啊笑笑，

”我妈立刻接话，目光殷切地看着我，“争争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你多照顾她，

姐妹俩要好好相处。”苏争也适时地抬起头，对我露出一个略带羞涩又隐含挑衅的笑容。

“姐姐，以后麻烦你了。”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一种初来乍到、急于圈占地盘的锋芒。

我放下筷子。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好。”我说。声音不大。

足够饭桌上的人听清。我爸似乎松了口气。我妈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苏争眼里的那点得意，几乎要藏不住。“爸，妈，”苏争声音柔柔地开口，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我以前的学校不太好，现在回来了，

我想……我想去姐姐那个大学，可以吗？”我妈立刻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当然可以！

我们争争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笑笑，”她转向我，“你那个导师，不是挺有名的吗？

你帮忙引荐一下？”我爸也点头：“嗯，笑笑，这事你上点心。帮争争尽快融入。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个突然闯入、轻而易举就夺走所有关注和偏爱的女孩。“好。

”我又说了一个字。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离我最近的青菜。嚼在嘴里。没什么味道。

苏争要的，远不止一个入学名额。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尽头，采光最好，带一个宽敞的露台。

她住进来第三天，抱着一个毛绒玩具，站在我房门口。“姐姐，”她眨巴着眼睛，

“我那个房间……窗户有点小，下午就晒不到太阳了。我……我有点怕冷。”她身后，

我妈一脸心疼：“哎呀，争争怕冷怎么不早说！笑笑，”她看向我，“你这里阳光足，

要不……你和妹妹换一下？你那个露台，争争说晚上看星星特别漂亮。”我爸也走了过来，

闻言皱眉：“换房间？笑笑住了这么多年……”“爸，”苏争立刻接话，声音带着点委屈，

“我不是要抢姐姐的房间，就是……就是窗户小了点。姐姐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毛绒熊的耳朵。我妈立刻推了我爸一下：“老苏！争争身体弱，

以前吃了那么多苦，这点小事……笑笑，你是姐姐，让让妹妹？”三双眼睛看着我。

我爸带着点歉意。我妈是理所当然的命令。苏争是掩饰不住的期待。我沉默了几秒。

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书桌，飘窗，墙上的海报，露台上那盆养了好几年的绿萝。“好。

”我说。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我的东西其实不多。衣服，书，电脑。那盆绿萝有点重。

我搬着它走向那个朝北的小房间时，苏争已经指挥着家里的阿姨，

把她那些崭新的、带着奢侈品Logo的衣物和包包，搬进了我原来的房间。

她站在明亮的露台上，张开手臂，拥抱阳光。回头冲我笑：“谢谢姐姐！这房间真舒服！

”我没有说话。抱着我的绿萝，走进了阴面的小房间。

阳光吝啬地只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亮斑。空气里有股淡淡的、久未住人的味道。

我把绿萝放在窗台上唯一能晒到一点太阳的地方。绿油油的叶子，努力向着光的方向伸展。

苏争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她迅速地吸收着本属于“苏家千金”的一切光环。

她穿着最新季的高定，挽着我爸的手，出现在慈善晚宴的红毯上。记者镜头追逐，

标题是“苏氏真千金惊艳亮相”。她拿着我妈给的顶级珠宝品牌的VVIP卡，扫荡最新款。

店员殷勤备至的照片被发到社交平台，配文“豪门日常”。她顶替了我的名字，

进入我的大学，我的专业，甚至我所在的课题小组。

导师看在她爸——也就是我爸——巨额捐赠的面子上，对她格外宽容。小组讨论，

她只需要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几句“我觉得”“我认为”，最后的成果署名，

她的名字永远在最前面。同组的同学私下抱怨，但没人敢说什么。毕竟，她是苏家“真”的。

而我，是“假”的。一个鸠占鹊巢的笑话。家里的佣人，称呼也在悄然变化。

以前叫我“小姐”，叫苏争“争争小姐”。现在，苏争是唯一的“小姐”。而我，

是“笑笑小姐”。一字之差。天壤之别。饭桌上，话题永远围绕着苏争。

“争争今天演讲表现真棒！有爸爸当年的风范！”“争争穿这条裙子真好看！

比你姐姐穿那件好看多了！”“争争，周末马术课别迟到，教练可是专门请的奥运冠军。

”我埋头吃饭。碗里的米饭一粒粒数着吃。苏争的声音总是适时响起，

带着炫耀和不易察觉的刺。“爸，妈，你们别总夸我啦。姐姐也很优秀啊，”她笑着看向我，

“对吧姐姐？不过姐姐，你最近好像很忙？都不怎么跟我们一起出门了？

是不是……不太适应啊？”我妈立刻皱眉：“笑笑，你也该多出去走走，认识些朋友，

别总闷着。你现在这样……别人看着像什么样子。”我爸也开口：“嗯，多跟妹妹学学。

开朗点。”我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起身离开餐厅。身后传来苏争压低的声音：“妈，

姐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妈的安慰声：“傻孩子，关你什么事！

她就是心思重，脾气怪……”我的确很忙。忙得没空去在意餐厅里的暗流涌动。我的书桌上，

堆满了书。不是时尚杂志，不是奢侈品名录。

样的《行政职业能力测验历年真题详解》、《申论万能宝典》、《公共基础知识要点精编》。

书页翻得卷了边。上面密密麻麻，是我用不同颜色笔做的笔记。红的，蓝的，黑的。

还有一叠叠打印出来的模拟卷。写满了答案。书桌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保温杯。

里面泡着最便宜的袋装绿茶。提神。台灯的光，在深夜只照亮我面前这一小块地方。

外面是苏家豪宅的寂静。偶尔能听到苏争晚归时，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

伴随着她娇嗔的笑语：“爸，妈，还没睡呀？今天跟王伯伯家的公子去听音乐会了，

他非送我回来……”然后是爸妈压低的笑声和询问。那些声音很近。又很远。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温热的、带着涩味的茶水。提笔。

继续在行测的图形推理题上，画下一个辅助线。那些复杂的、变换的图形，

似乎比苏家人的心思，更容易看透。笔试成绩出来的那天，家里气氛有点怪。

我爸在客厅看财经新闻。声音开得很大。我妈拉着苏争，

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翻看最新送来的珠宝画册。“争争，你看这个蓝宝石的怎么样？

衬你肤色。”“妈，太贵重了……”“哎呀，我的女儿，戴什么都好看！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短信。来自那个我偷偷报名、没告诉任何人的考试系统。

考生宋笑：您的笔试成绩已发布。准考证号XXXX，职位代码XXXX，

行测分数：85.3，申论分数：81.5，专业科目：78.0，总分：245.8。

排名：1该职位招录1人。恭喜进入面试资格复审环节。

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我平静地删掉了短信。

继续整理我面前那堆打印出来的面试资料。

《结构化面试高分突破》、《考官思维与高分策略》、《时政热点面对面》。“姐，

”苏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倚在我的书桌旁，手里还拿着那本闪闪发亮的珠宝画册。

她瞄了一眼我桌上摊开的书。《公共基础知识核心考点速记》。封面是严肃的深蓝色。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姐，你还在看这些啊？

”她用画册轻轻点了点那堆公考书，“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辛辛苦苦考这个呀？

又累又没钱途。”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昵姿态。“我跟你说，

爸上个月给我投了个影视公司，让我玩玩。下个月我就要进组客串一个角色了！女三号哦！

”她眼睛发亮，“导演说了，就凭我这气质，本色出演豪门千金，绝对一炮而红！

”她直起身，拨弄了一下精心打理的卷发。“姐，你要是真想找个事儿做，不如跟妈说说，

去公司里挂个闲职？或者……我跟我那影视公司的老板打个招呼？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

总比啃这些死书强吧？”她语气里的优越感和怜悯，浓得化不开。好像我守着这些书，

是件多么可怜又可笑的事情。我抬起头，

看着她年轻、张扬、被奢侈品和赞美滋养得闪闪发光的脸。“不用了。”我说。

声音没什么起伏。“谢谢。”苏争撇撇嘴，大概觉得我朽木不可雕。“随你吧。”她耸耸肩，

转身，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开，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妈！我看中那个蓝宝石项链了！”“好，

好，买！给我家争争买！”客厅里又响起她们母女的说笑声。我低下头。翻过一页面试资料。

在“应急应变类题型答题要点”下面，划了一道重重的横线。面试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市人事考试中心肃穆的走廊里。我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

黑色西装裤。头发扎成最简单的马尾。没化妆。脸上只有一点润肤霜。

在一群或紧张、或刻意装扮成熟的考生中，显得格外素净。甚至有些格格不入。抽签。等待。

叫号。推开那扇沉重的门。里面是长方形的会议桌。坐着七位考官。表情严肃，

目光像探照灯。正中间的主考官，头发花白，眼神锐利。他看了我一眼，

公式化地开口：“考生请坐。恭喜你通过笔试进入面试。今天的面试一共有三道题，

思考时间五分钟，答题时间十五分钟。请把握时间。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说。

声音清晰，平稳。主考官点头：“好，请看第一题。”投影幕布上，出现一行字。

题一：某老旧小区加装电梯，低楼层住户以影响采光、噪音大为由强烈反对，

高楼层住户尤其老人需求迫切。作为社区工作人员，你如何处理？老旧小区。

加装电梯。利益冲突。我的大脑飞快运转。没有模板。没有套话。

只有那些啃过的书本、刷过的真题、总结过的基层矛盾调解案例，在脑海里迅速沉淀、组合。

“各位考官，”我开口，目光平视前方，“老旧小区加装电梯，是惠民工程，

也是基层治理的难点。关键在于平衡不同楼层的利益诉求，找到最大公约数。

”“我的处理思路是：第一，摸清底数，精准掌握反对声音的具体原因和住户情况。

是全部低层反对，还是个别住户？反对的具体理由是否真实存在？

高层住户的实际困难有哪些？需要详细入户走访，建立台账。”“第二，搭建平台，

促成对话。组织由社区、物业、业委会、高低层住户代表参加的协调会。

邀请住建部门专业人员、电梯公司技术员现场解答采光、噪音等专业问题，

用数据和事实说话，消除误解。”“第三，寻求利益平衡点。探索费用分摊补偿方案。例如，

高层适当提高分摊比例，

对低层进行一次性合理补偿如减免物业费、公共维修基金补贴等。

参考其他成功小区的经验。”“第四，柔性服务，解决实际困难。对于行动不便的高层老人，

在电梯安装过渡期，社区可组织志愿者提供临时帮扶。长远看，电梯安装后，

便利的是全体住户的出行和房屋价值提升。”“最后，如果矛盾确实无法调和，

尊重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决策原则，但必须确保程序合规透明。同时，

也要做好少数反对者的安抚解释工作，避免矛盾激化。惠民工程，最终目的是让群众满意。

”我的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空洞的口号。

只有具体、可操作的步骤。像一个真正在基层处理过这些鸡毛蒜皮的人。

我看到主考官严肃的脸上，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旁边的考官，笔尖在纸上快速记录着。

第二题是关于“指尖上的形式主义”，如何为基层减负。第三题是现场模拟，

劝说一位因拆迁补偿问题扬言要上访的群众。我调动起所有的积累。

那些深夜啃下的政策文件。那些反复琢磨的沟通技巧。那些对普通人困境的理解和共情。

思考时间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我答完了最后一句话。“考生答题完毕。”会议室里很安静。

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主考官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他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

“考生请离场，等候通知。”我站起身。微微鞠躬。走出那扇门。走廊的阳光，依旧明亮。

体检。政审。漫长的等待。每一步，我都独自完成。没告诉苏家任何人。

苏争正沉浸在她“一炮而红”的明星梦里。她参演的那部网剧终于开播了。

她在里面饰演一个骄纵任性的富家女。本色出演。可惜，演技实在不敢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