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睛,冷。
那种冷像是有人往我骨髓里灌冰碴子。
戏台顶上的红灯笼在晃。
灯罩上全是蜘蛛网,晃起来像吊死鬼荡秋千。
我撑着手想爬起来,掌心突然陷进一片绵软——整个戏台居然铺满了黄表纸,就是乡下烧给死人的那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屏幕自己亮了,血红的界面跳出来:鬼簿首播间正在连接。
弹幕疯了似的往上窜,每条都带着腥气:新猎物来了这次能撑几分钟赌十个纸钱她先断腿。
咚——!
更鼓声炸得我耳膜生疼。
戏台两侧突然坐满了人。
不,不是人。
那些纸扎的观众齐刷刷扭头,腮红在惨白的脸上晕成两团淤血。
我后背抵上柱子,木板上突然渗出黑水,歪歪扭扭拼出几行字:子时规则1.莫与青衣对视2.丑时前找到自己的戏服3.鸡鸣时还活着左肩突然火烧似的疼。
扯开衣领一看,皮肤上多了个刺青——半个戏子脸谱,嘴角咧到耳根,眼睛还在滴溜溜转。
"别看镜子。
"声音擦着我耳垂过去。
化妆台的铜镜里闪过道影子,高挑男人脖颈上缠着浸血的戏服布条。
他往我口袋里塞了块碎布料,冰得像刚从坟里挖出来的。
"沈槐安。
"他说话时布条簌簌响,"你的系统引导者。
"我攥着那块布往后缩。
布料突然蠕动起来,浮现出荧光字迹:青行灯碎片×1,可抵挡一次即死攻击。
"当啷"一声,铜镜自己倒了。
镜面裂开的刹那,我看见无数个穿戏服的"我"在碎片里哭。
最可怕的是,她们每个人肩头都有完整的戏子刺青。
纸人观众开始鼓掌。
掌声像掐着喉咙发出来的。
戏台地板突然塌下去一块,露出黑洞洞的楼梯。
账本翻页的沙沙声从底下飘上来,有个尖嗓子在唱:"正月十八~黄道吉日~"沈槐安突然按住我后颈。
他的手指比死人还冷:"纸人班主在撕账本了。
等他把你的那页撕完——"二楼传来"吱呀"一声。
描金屏风后面,半个身子探出来。
青白色的脸,手里提着盏绿灯笼。
它冲我伸出三根手指,指甲缝里全是胭脂。
"青灯鬼在报价。
"沈槐安把我往楼梯口推,"它要你三片记忆换条活路。
"我腿肚子首抽筋。
口袋里的碎布料突然发烫,首播间弹幕炸出一片血红:快跑!
青衣要上台了!
戏台顶上的红灯笼"啪"地灭了一盏。
黑暗里,有双绣花鞋踩着我的影子走了过来。
绣花鞋尖抵着我影子的时候,我闻到了霉味。
不是普通的霉味,是棺材板泡烂了的那种腥臭。
"咚——!
"铜锣声炸得我天灵盖发麻。
房梁上垂下来两条腿,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我鼻尖。
我抬头就看见花旦倒吊的脸,她嘴上胭脂红得能滴血。
"接住呀。
"她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声笑。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头突然掉了。
那颗头砸在我脚背上,滚了两圈停住。
乌黑的发髻散了,露出后颈——那里缝着密密麻麻的红线,针脚和我左肩的刺青一模一样。
首播间炸了。
弹幕糊得看不清画面:卧槽掉头了!
快安回去啊蠢货打赏十个纸钱买她尖叫。
手机在我兜里发烫,震得大腿发麻。
花旦的无头身子还挂在房梁上,手指冲我勾了勾。
我弯腰去捡那颗头,头皮突然被扯住——她的头发缠上我手腕了!
湿漉漉的发丝像活蛇,勒得我血管发青。
"安...头..."头颅的嘴一张一合,喷出腐臭味。
我哆嗦着捧起它往房梁举,突然看见她耳垂后面有个小字:柒。
观众席传来"刺啦"声。
纸人班主站在最前排,手里账本正在冒烟。
他撕下一页黄纸,指甲盖大小的纸灰飘到戏台上。
整个戏台突然抖起来。
我抱着花旦的头摔进戏台中央,地板"咔咔"裂开缝。
裂缝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抓着我的脚踝往下拖。
"救——"我刚喊出声,戏台己经变了样。
红绸缎全成了白幡,刚才还挂花旦的房梁现在吊着口黑棺材。
纸钱从天花板往下撒,每张都印着我的生辰八字。
绿光突然刺进眼睛。
青灯鬼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我旁边,灯笼照出它裂到耳根的嘴:"胳膊给我。
"我这才发现右臂三道血痕——是刚才花旦指甲抓的。
伤口里嵌着亮片,像戏服上掉下来的,在肉里一明一暗地闪。
"三片记忆。
"青灯鬼的灯笼杆戳我太阳穴,"最快乐的那种。
"后台传来"嘎吱"声。
我扭头看见沈槐安靠在灵堂柱子上,脖颈的血布条正在往下滴。
他冲我摇头,嘴型在说"别答应"。
花旦的头突然在我手里尖叫。
她眼皮"啪"地翻开,没有眼白,全是黑漆漆的瞳仁:"丑时到——"纸人班主的账本又撕下一页。
这次飘出来的纸灰组成个"虞"字,没等写完就散了。
观众席所有纸人同时起立,腮红褪成尸斑的颜色。
"换不换?
"青灯鬼的指甲掐进我伤口。
我疼得眼前发黑,突然看见它灯笼上映出个画面——六岁生日那天,外婆在槐树下给我扎小辫,阳光把铜脸盆照得金灿灿的。
我死死咬住嘴唇。
沈槐安突然甩过来个东西,是块浸血的戏服碎片。
那碎片在半空变成只红嘴乌鸦,冲着青灯鬼的眼睛就啄。
灯笼"哐当"倒地。
青灯鬼发出刮锅底似的惨叫,我趁机滚到棺材后面。
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首播间弹幕疯了:主播快看棺材!
打赏二十纸钱求开棺青衣在帘子后面。
棺材盖突然移开条缝。
有东西勾住了我衣角,凉得像井水。
我低头看,是根小指——戴着祖母绿戒指,指甲涂着凤仙花汁。
"找到你了..."棺材里传出咯咯的笑声,"我的...替身..."沈槐安的血布条突然飞过来缠住棺材。
布条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烫得棺材板"滋滋"响。
他一把拽起我就跑,我怀里还抱着那颗头。
"扔掉!
"他吼得脖颈青筋暴起。
我甩手的瞬间,花旦头颅突然咬住我袖口。
她的牙齿陷进布料,我听见"刺啦"一声——左肩的戏子刺青突然剧痛,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描轮廓。
弹幕炸出满屏血红:警告!
诅咒升级!
进度30%触发死亡FLAG打赏五十纸钱解锁提示。
二楼传来"吱呀"一声。
描金屏风后头,半个穿青衣的影子在梳头。
梳子每刮一下,我左肩的刺青就深一分。
纸人班主突然出现在戏台中央。
他翻开账本,毛笔尖滴着黑血,冲我露出个豁牙的笑:"该清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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