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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大白鲨

随从 著

其它小说连载

《我是一只大白鲨》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随从”的创作能可以将张旭东小蚕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我是一只大白鲨》内容介绍:夜里23张旭东结束了忙碌的一躺在床又想起自己欠的“还有一万就还完再有一个就解放”前几张旭东在上海打工也存了一笔但没有逃过30万经济定对于多数人而30万存款是一个较高的财富水国内存款超过30万的人仅占总人口的1.5%左可视为普通人的存款天花当存款达到30万人们容易产生虚假的财富安全进而做出超自身能力的消费或投资决比有人会冲动购买...

主角:张旭东,小蚕   更新:2025-07-18 17:3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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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23点,张旭东结束了忙碌的一天。躺在床上,又想起自己欠的钱。“还有一万就还完了,再有一个月,就解放了。”

前几年,张旭东在上海打工也存了一笔钱,但没有逃过30万经济定律。

对于多数人而言,30万存款是一个较高的财富水平,国内存款超过30万的人仅占总人口的1.5%左右,可视为普通人的存款天花板。当存款达到30万时,人们容易产生虚假的财富安全感,进而做出超自身能力的消费或投资决策。

比如,有人会冲动购买豪车或奢侈品,或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投资高风险项目,也可能会为了“阶层跃升”而盲目创业、购房等。这些行为往往会导致财富缩水,使多年积蓄付诸东流,让人们重新回到财富积累的起点。这一现象背后,是人们的补偿心理、对财富自由的错误理解,以及商家针对这一群体所设置的消费陷阱等因素在起作用。而张旭东就是被忽悠瘸的一位,盲目的投资开店,导致本钱赔光还欠了近20万的外债。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张旭东进入了梦乡。

破庙里那尊泥胎神像的半边脸塌陷了,黑洞洞的眼窝直直对着张旭东。他猛地吸进一口冷冽的空气,肺叶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冰针扎透,激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阵痉挛都牵扯着浑身陌生的骨骼和肌肉,发出生涩的、令人牙酸的轻微声响。

“哥?”

一个细细的声音,带着点试探,从旁边传来。张旭东费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一团小小的、灰扑扑的影子蜷在离他不远的干草堆上。那影子动了动,坐了起来,一张小脸在昏暗的光线里逐渐清晰。

是个小女孩,顶多七八岁的样子,头发枯黄稀疏,胡乱地扎着,瘦得颧骨高高凸起,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大。那双眼睛正看着他,里面盛着一种混合了习惯性麻木和一点点微弱期盼的东西,像即将熄灭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

“哥?”她又叫了一声,声音稍微大了点,带着点确定。

张旭东喉咙里嗬嗬作响,想说话,却只能挤出不成调的嘶哑气音。他低头看自己伸在眼前的双手。这双手很小,骨节突出,皮肤粗糙发黑,指甲缝里嵌满了污垢。这不是他的手!他,张旭东,一个三十岁的程序员,刚刚还在电脑前为了该死的项目进度熬夜加班,就是回家睡了一觉,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副皮包骨头的小身板?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有把钝斧在劈砍他的脑髓,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声音碎片般炸开:刺耳的刹车声,猛烈的撞击,翻滚的视野,然后是无边的黑暗……最后,就是这破庙冰冷的空气和眼前这个叫他“哥”的小女孩。

他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抵御这从内到外、从现实到灵魂的巨大寒意。他张了张嘴,喉咙火烧火燎,只能发出粗嘎的声音:“水……”

小女孩立刻明白了。她动作麻利地爬起来,跑到角落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罐旁,小心地抱起它,又跑到张旭东身边。陶罐很沉,她瘦弱的胳膊有些颤抖,但还是稳稳地将罐口倾斜,一股带着泥腥气的凉水流进张旭东干裂的嘴唇。水不多,带着一股土腥和腐败稻草的味道,但对此刻的张旭东来说,无异于甘霖。他贪婪地吞咽着,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小……小蚕?”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从他混乱的记忆碎片里跳了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试探着叫出口。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是确认了什么,用力地点点头:“嗯!哥,你睡了好久。”她放下陶罐,小手伸过来,摸了摸张旭东的额头,冰凉粗糙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饿了吧?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她说着,转身就朝破庙那扇歪斜、透风的木门跑去,小小的身影灵活地钻了出去,消失在门外灰白的光线里。

张旭东挣扎着爬起来。这具身体虚弱得超乎想象,双腿软得像面条,头重脚轻。他扶着旁边一根腐朽的柱子,稳住身体,跌跌撞撞地跟着走到门口。门外是一个小小的院落,荒草丛生,半堵土墙已经坍塌。他扶着门框,视野越过院墙,望向外面。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嬉闹,没有邻里招呼,甚至没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天空是一种压抑的、没有生气的铅灰色,低低地压在头顶。视线所及,是几间同样破败的泥坯土屋,门窗大多朽坏,黑洞洞地敞开着,像一张张沉默而饥饿的嘴。屋舍之间的小路被疯长的野草覆盖,早已看不出路径。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荒山,呈现一种焦土般的褐色。整个村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的寂静包裹着,仿佛时间在这里早已凝固腐烂。

一种强烈的、令人窒息的不安感攫住了他。人呢?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出破庙的院子,沿着一条依稀可辨、被野草侵占的小径向前走。脚步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他推开一扇半掩的院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件朽烂的农具。他又推开另一家的门,灶台冰冷,水缸见底,土炕上铺着发黑的草席。一连走了好几家,皆是如此。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就这么凭空蒸发了。只剩下毫无生气的空壳房屋,在灰暗的天幕下沉默地矗立。

恐惧,冰冷的、带着尖刺的恐惧,开始顺着脊椎爬升。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朝着村子边缘的方向,朝着他直觉中应该通往外面世界的方向狂奔。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地擂动,撞击着单薄的肋骨,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只想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村子不大,很快他就看到了尽头。几间最外围的破屋之后,是一片开阔的荒地,再往前,就是那些连绵的、毫无生机的褐色山峦。出口!希望就在眼前!他用尽全身力气冲刺,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

就在他冲出最后一片屋舍阴影,踏上那片开阔地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充满弹性的橡胶墙。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整个人狠狠地弹了回去,狼狈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尘土扑了他满脸满口。他懵了,耳朵嗡嗡作响,额头上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挣扎着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空荡荡的荒地,山峦清晰可见。什么都没有。他伸出手,颤抖着向前探去。指尖在离地大约半米高的地方,骤然停住了。一种冰冷、坚硬、光滑的触感传来,阻挡了他的手指。他用力往前推,那无形的屏障纹丝不动,仿佛亘古存在的叹息之墙。他沿着这堵看不见的墙壁横向摸索,向左,走了十几步,墙壁仍在;向右,同样如此。它像一个巨大、透明的玻璃罩子,严丝合缝地扣住了整个村庄和周围一小片荒地,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张旭东沿着这堵无形的墙壁奔跑起来,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用肩膀冲撞、用脚踢踹。回应他的只有沉闷的砰砰声和指骨、肩膀传来的剧痛。墙壁冰冷、坚硬、沉默,嘲笑着他所有的徒劳。他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有人吗?!放我出去!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声音在空旷的死寂中回荡,撞上那无形的屏障,又反弹回来,形成空洞的回响,显得格外凄厉和绝望。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力气终于耗尽,他顺着那冰冷光滑的“墙壁”滑坐在地,额头抵着那无法逾越的障碍,冷汗浸透了破旧的衣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这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了下来,将他刚刚燃起的、属于成年灵魂的挣扎意志,碾得粉碎。他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看不见的“墙”上,指骨剧痛,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这不是噩梦,噩梦不会痛得如此真实。他成了这个陌生躯壳的囚徒,困在这个被遗忘的坟墓里。

“哥?”

细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在他身后响起。张旭东猛地回头,看见小蚕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一丛枯黄的蒿草旁。她怀里抱着几根同样枯黄的草茎,上面缀着零星几颗干瘪、灰白色的草籽。她显然看到了他刚才疯狂的举动,那双大得不成比例的眼睛里,残留的麻木被一种更深的、近乎空洞的东西覆盖了,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徒劳和绝望是最终的结局。

“没用的。”小蚕的声音平板,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她慢慢地走近,把怀里那几根草茎递过来,上面干瘪的草籽少得可怜,像被虫蛀空的牙齿。“只有这个了。”她说。

张旭东看着那几颗干瘪的草籽,又看看小蚕同样干瘦的小脸。饥饿感,这具身体原始而强烈的需求,终于穿透了混乱和恐惧,凶猛地攫住了他的胃。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发出空洞的鸣叫。他几乎是抢一般抓过那几根草茎,手指因为虚弱和急切而颤抖。他粗暴地将草籽捋下来,甚至顾不上草茎上的泥土和灰尘,一股脑塞进嘴里,用尽力气咀嚼。

草籽又干又硬,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植物纤维的粗糙感,刮擦着喉咙。味道极其苦涩,难以下咽。但他不管不顾,拼命地嚼着,吞咽着,像一头饿极了的幼兽。胃里传来一阵短暂的、虚假的满足感,随即被更强烈的恶心和反胃取代。

“呕——”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喉咙里火烧火燎。

小蚕默默地看着他,然后蹲下身,在旁边的荒草里仔细翻找起来。她的动作很熟练,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很快,她又找到几颗类似的草籽,小心地收集起来,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做完这些,她才抬起头,黑幽幽的眼睛望着张旭东,声音低低的:“哥,你…不一样了。”

张旭东的干呕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他抬起布满冷汗和尘土的脸,看向小蚕。那双过分大的眼睛,在灰暗的光线下,似乎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洞察。他喉咙发紧,几乎无法呼吸。她看出来了?这个瘦得像根枯草的小女孩,看穿了他灵魂的异样?

“什么…不一样?”他勉强挤出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刮擦着疼痛的喉咙。

小蚕歪了歪头,枯黄的头发跟着晃动。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这具十二岁男孩的皮囊,直抵内里那个惊恐茫然的成年灵魂。过了好几秒,她才慢慢地、带着点不确定地说:“以前…你撞墙,会哭。哭很久。”她的声音平板,像是在描述一件很遥远、很平常的事情。“现在…你撞墙,不哭了。”

张旭东的心沉了下去。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包裹了他。他成了谁?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是谁?那个会撞墙哭泣的十二岁男孩,又去了哪里?他和小蚕,在这个被诅咒的牢笼里,又相依为命了多久?无数的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避开小蚕的目光,视线落在她脚边那块石头上孤零零的几颗草籽上。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食物。眼下只有这个才是最迫切的。

“这个,”他指着草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什么草?”

小蚕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了食物上,刚才那点微妙的疑惑似乎瞬间消散了。她指了指地上一种叶片细长、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枯草:“喏,就是这个,狗尾巴草。秋天结籽,现在…很少了。”她又指向更远处几丛灰绿色的、匍匐在地的植物,“那个,苦菜根,以前挖过,很苦很苦,要煮很久。”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在陈述事实。

张旭东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引扫过这片荒芜。狗尾巴草零星分布,草籽几乎被搜刮殆尽。苦菜根看着就令人舌底发涩。远处,几棵歪脖子树的树皮被剥掉了一大片,露出惨白的内里。他挣扎着站起来,胃里的草籽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正在迅速消散,寒冷和虚弱再次袭来。他必须动起来。

“走,”他对小蚕说,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再去看看。”他不能坐以待毙。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绝望的具象化。张旭东牵着小蚕冰冷的小手,像两只幽灵,在这个被无形牢笼禁锢的死村中游荡。他们推开一扇扇腐朽的门扉,闯入一个个冰冷的、被尘埃和遗忘占据的空间。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股被彻底搜刮过的、令人窒息的贫瘠。

粮囤?空的。只有角落里散落的几颗干瘪的麦粒,小蚕像发现珍宝一样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张旭东看着那几颗灰尘仆仆的麦粒,心沉到了谷底。灶台冰冷,锅碗瓢盆大多碎裂或锈蚀。他翻找着每一个可能藏匿食物的角落:炕洞、墙角的破瓦罐、甚至老鼠洞。除了灰尘和蛛网,一无所获。一个陶罐里倒是有小半罐黑乎乎、散发着浓烈霉味的糊状物,他用树枝蘸了一点,刺鼻的气味让他差点再次呕吐。这绝对不能吃。

水缸大多见底,只有少数几个积着浅浅一层浑浊的、飘着死虫的泥水。张旭东盯着那浑浊的水面,胃里一阵翻腾。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小蚕。小女孩正踮着脚,努力想够到房梁上挂着的一个破篮子。

“我来!”张旭东走过去,忍着身体的虚弱,用力蹦跳了几下,终于把那篮子拽了下来。灰尘扑簌簌落下。篮子里只有几块早已风化得像石头一样的、硬邦邦的糠饼碎块,一捏就成了粉末。小蚕看着那粉末,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黯淡下去。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这个村子,在被彻底遗弃之前,所有的食物储备就已经耗尽了。

饥饿像一头有形的怪兽,开始疯狂啃噬张旭东的五脏六腑。胃袋从最初的绞痛变成一种持续的、令人发狂的空洞灼烧感。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又被破庙里钻进来的冷风吹干,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感到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四肢百骸都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费力。他蜷缩在角落里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双臂死死抱住膝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咯咯作响。

小蚕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望着破庙外灰蒙蒙的天空。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但比张旭东要轻微得多。她似乎对这种极致的饥饿和寒冷,有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忍耐力。她偶尔会转过头,看一眼痛苦蜷缩的张旭东,眼神里没有什么波澜,只有一种空洞的平静。然后,她又会默默地转回去,继续望着外面那片死寂的天空。

时间在饥饿和寒冷的双重折磨下,被拉扯得无比漫长。张旭东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浮沉。现代生活的碎片——温暖的房间、丰盛的食物、明亮的屏幕、朋友的谈笑——像海市蜃楼般在眼前闪现,随即又被冰冷的现实无情击碎。他想起自己熬夜加班时抱怨的泡面,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的珍馐。巨大的悔恨和荒谬感几乎将他淹没。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这具孱弱孩童的身体,如何能在这绝境中撑下去?

就在他感觉意识快要被黑暗彻底吞噬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张旭东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小蚕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边,摊开的小手心里,静静躺着两颗干瘪的狗尾巴草籽。那是她仅有的口粮。

“哥,”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破庙里的风声盖过,“你吃。”

张旭东看着那两颗小小的、灰白色的草籽,又看看小蚕那双深不见底、却在此刻透出一点固执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他的鼻腔,堵得他无法呼吸。在这个被世界彻底遗忘的角落,在这个连生存都变成奢望的绝境里,这点微小的给予,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他早已麻木的心脏。他喉咙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颤抖着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那两颗草籽,仿佛捧着两颗价值连城的珍珠。他慢慢地放进嘴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咀嚼着。苦涩的滋味弥漫开来,混合着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的苦涩。他闭上眼,两行冰冷的液体无声地滑过肮脏的脸颊,留下清晰的痕迹。

这不是结束。张旭东猛地睁开眼,眼底残留的泪水瞬间被一种近乎凶狠的亮光取代。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小蚕死在这里!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痛,却也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那令人沉沦的绝望。他挣扎着坐直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小蚕,”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起来,我们去找吃的!”

小蚕抬起头,大眼睛里掠过一丝茫然。找吃的?这村子里能翻的地方,不都翻过了吗?但她没有问,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小手习惯性地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了擦。

张旭东的目光扫过破庙外灰蒙蒙的天光。靠搜刮废墟显然不行了。必须自力更生。狩猎?这荒山野岭,连只鸟都看不到。陷阱?没有工具,没有诱饵。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片顽强地覆盖着村落的枯黄荒草上。植物!只有植物!

他拉着小蚕走出破庙,重新踏入那片死寂。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搜寻,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回忆。他强迫自己那因饥饿和寒冷而迟钝的大脑高速运转,挖掘着属于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碎片。那些关于野外生存的纪录片片段,那些零星的植物学知识……

“认识野菜吗?”他问小蚕,声音急促,“不是草籽,是能吃的叶子,根茎?绿色的!”

小蚕被他问得有点懵,茫然地摇摇头:“以前…都是吃粮,或者草籽。叶子…苦的,吃了肚子疼。”她指了指那些匍匐在地的灰绿色苦菜。

“苦菜?”张旭东眼睛一亮,“挖!挖它的根!多挖点!”他记得苦菜根虽然苦,但富含淀粉,煮熟了或许能吃。他率先扑到一丛苦菜前,双手并用地刨着坚硬冰冷的土地。泥土冻得结实,指甲很快翻裂,渗出鲜血,钻心的疼。他不管不顾,像一头刨食的野兽。小蚕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开始挖掘。

挖了半天,只挖出几根拇指粗细、沾满泥土的褐色根茎。张旭东用衣角擦掉泥土,凑近闻了闻,一股浓烈的土腥和苦涩味直冲鼻腔。他犹豫了一下,狠狠心,用牙齿撕下一小块,用力咀嚼。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刺激得他舌头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但他强忍着,硬是把那口苦得钻心的根茎咽了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意,似乎从胃里缓缓升起。

“能吃!”他哑着嗓子,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兴奋,“就是太苦,得煮!找锅!生火!”

寻找容器和火源成了新的目标。他们再次闯入那些空屋。终于在一个倒塌了半边灶台的厨房角落,发现了一口布满裂纹、但还算完整的瓦罐。张旭东如获至宝,小心地把它抱起来。水的问题相对好解决,村子中央那口老井还在。他和小蚕合力摇动那锈迹斑斑、吱呀作响的辘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打上来小半桶浑浊的井水。

最大的难题是火。

张旭东的记忆里只剩下打火机和煤气灶。他和小蚕在破庙里翻找,只找到几块火镰(燧石)和一小截乌黑、像是浸过油的棉线(火绒)。他拿着两块燧石,回忆着电影里的动作,用力互相敲击。火星零星溅出,落在干草上,瞬间就熄灭了。他不断地尝试,手臂酸麻,燧石撞击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火星一次次溅起,又一次次消失。冰冷的空气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汗水混合着灰尘从他额角流下。饥饿和寒冷带来的虚弱感再次袭来,手臂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敲击都变得艰难。失败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刚刚燃起的希望。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小蚕忽然小声说:“哥…试试那个。”她指了指墙角一堆灰白色的、像鸟粪一样的东西,那是蝙蝠的粪便,一种极佳的天然火绒。

张旭东眼睛一亮,立刻抓了一小把干燥的蝙蝠粪,揉碎,和那截旧火绒混在一起。他再次拿起燧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击!

嗤啦——!

一大蓬耀眼的火星骤然迸发,落在混合了蝙蝠粪的火绒上。一点微弱的红光亮起,接着,一缕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烟雾升腾起来!

“吹!小蚕!轻轻吹!”张旭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小蚕立刻趴下,鼓起腮帮子,小心翼翼地对着那点微弱的红光吹气。一下,又一下。烟雾越来越浓,那点红光顽强地蔓延开来,终于,“噗”的一声轻响,一朵小小的、橙黄色的火苗猛地跳跃起来!

成功了!

狂喜瞬间冲垮了张旭东的疲惫。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最细小的枯草和干苔藓,颤抖着凑近那珍贵的火苗。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引火物,迅速壮大,发出噼啪的欢快声响。橘红色的光芒驱散了破庙一角的昏暗,也第一次,在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里,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真实的暖意。

张旭东小心翼翼地将几块稍微粗壮些的干树枝架上去。火堆稳定地燃烧起来,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和小蚕布满尘土和汗水的脸,也映照出他们眼中那久违的、属于生命的光亮。

瓦罐架在了临时搭起的石头上。浑浊的井水被倒进去。那几根来之不易的苦菜根被张旭东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他仔细挑选过,像原始的刀)费力地切成小块,丢进水里。苦涩的气味随着水汽蒸腾而起,弥漫在小小的破庙里。

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苦菜根在浑浊的水里翻滚,颜色变得更加暗沉。张旭东用两根树枝做的简易筷子搅动着。煮了很久,直到根块看起来软烂了一些。他舀起一小块,吹了吹,递到小蚕嘴边。小蚕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她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小脸皱成一团,显然被那难以忍受的苦味冲击到了。但她没有吐出来,而是艰难地咀嚼着,吞咽了下去。

张旭东也尝了一口。苦!苦得他舌头发木,胃里翻腾。但一股微弱的暖流,伴随着那令人作呕的苦涩,确实从食道滑入了胃袋。这是食物。能提供热量的食物。

“吃!”他看着小蚕,眼神坚定,“再苦也要吃下去!”

破庙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无边的黑暗如同浓墨,再次将这座死寂的村庄彻底吞没。寒风从破败的门窗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咽般的呼啸,试图扑灭那堆小小的篝火。火光顽强地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两个相依为命的、不断晃动的影子。

瓦罐里的“苦菜根糊糊”冒着微弱的白气。张旭东和小蚕围坐在火堆旁,沉默地喝着这苦涩的“汤”。每喝一口,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去对抗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小蚕喝得很慢,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张旭东强迫自己吞咽着,胃里那点虚假的暖意和持续的翻腾感交织在一起。

火堆的温暖是真实的,但也是暂时的。饥饿的深渊并未填平,只是被这苦涩的糊糊暂时掩盖了边缘。张旭东看着跳跃的火苗,又看看身边小蚕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瘦小的身影。知识带来了火,带来了这碗难以下咽的食物,带来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这喘息,在这无边的死寂和寒冷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和短暂。

他必须找到更多。不仅仅是食物。他需要工具,需要更稳定的火种,需要了解这个牢笼的边界,需要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篝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动,映照着一种绝不屈服的决心,也映照着深不见底的忧虑。这微弱的火,是希望,也是他们在这黑暗绝境中唯一的灯塔,随时可能被呼啸的寒风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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