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捐过最多多少钱

婚检那天，医生反复比对着我和周振宇的报告单。“周先生，二十年前的捐精记录显示，

您的精子样本与这位女士母亲的受孕日期完全吻合。

”我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摔碎在地：“什么意思？”周振宇脸色瞬间惨白：“薇薇，

你听我解释……”医生推了推眼镜：“通俗地说，周先生有极大概率是您的生物学父亲。

”我摸着刚确认怀孕的小腹，浑身冰冷。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让我怀了他自己的孩子。

婚检室里那股消毒水的味儿，浓得有点呛人。我坐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一个小线头，心里其实有点好笑。都什么年代了，

搞个婚检还这么郑重其事，流程繁琐得像在签什么生死状。旁边坐着的是周振宇，

我谈了五年、下个月就要扯证的男人。他倒是坐得笔直，侧脸线条绷得有点紧，

眼神直勾勾盯着对面那个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医生。医生姓吴，

据说是这医院生殖遗传科的权威。他面前摊开着两份报告单，厚厚一叠纸，白的，蓝的，

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他看得极其专注，眉头拧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手指在一行行字上缓慢地移动着，不时又翻回前面某一页，再对照着看，那副样子，

像是在研究什么失传已久的密码古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沙沙”声，还有我越来越清晰的心跳。我有点坐不住了，

悄悄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碰了碰周振宇的腿，想缓解一下这莫名沉重的气氛，小声嘀咕：“喂，

这医生看报告看得比咱俩高考查分还紧张……”周振宇没应声，连头都没转过来看我一眼。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我快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吴医生终于抬起了头。

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越过我，

落在我身边的周振宇脸上。“周振宇先生，”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像锤子一样砸在安静的空气里，“关于您的生殖健康档案，

系统里关联到一条……历史记录。”我的心“咯噔”一下，刚才那点轻松瞬间烟消云散。

历史记录？什么历史记录？我下意识地看向周振宇。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

嘴唇抿得死紧，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我认识他五年，见过他紧张，见过他疲惫，

但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一种近乎于恐惧的灰败，迅速笼罩了他。

吴医生似乎完全没在意我们俩骤变的脸色，或者说，他职业性的冷静让他忽略了这些。

他低头，手指精准地点在报告单的某一栏上，语调平稳得近乎残酷：“追溯系统显示，

二十年前，您曾在本市精子库登记并成功捐精一次。档案编号：CQ-2004-0379。

”“二十年前？”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捐精？”周振宇的身体猛地一震，

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近乎哽咽的抽气声，

却没能吐出任何一个清晰的音节。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桌面，不敢看我，也不敢看医生。

吴医生翻过一页报告，目光转向我这边，语速依旧平稳，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

一层层剖开令人窒息的真相：“林薇女士，根据您提供的母亲生育信息，

结合本次婚检的基因位点初步筛查……”他顿了一下，目光在我和周振宇之间扫过，

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确认，“那份编号CQ-2004-0379的冷冻精子样本，

其临床使用日期，与您母亲当年接受人工授精手术的确切日期……高度吻合。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又冷又痛。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高度……吻合？”我重复着这四个字，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它们是从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深渊里飘出来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嗡嗡作响，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四肢，又在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彻骨的寒冷，

从脊椎一路爬升到头顶。吴医生微微颔首，

给出了那个最直白、也最毁灭性的答案：“通俗地说，现有的生物信息比对结果提示，

周振宇先生，有极高的概率……是您的生物学父亲。”“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炸开。是我一直无意识捧在手里的那个一次性咖啡纸杯。

褐色的液体混着白色的泡沫，溅了我一裤脚，也泼洒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上，狼藉一片。

滚烫的咖啡渗进布料，烫得皮肤一阵刺痛，但这痛感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我根本没低头看一眼那片狼藉，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钉在吴医生那张开开合合的嘴唇上。

生物学父亲？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不……不可能……”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我瞪着周振宇，

眼睛瞪得生疼，视野里他的脸一片模糊，只剩下那令人心悸的惨白。“周振宇！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带着我自己都陌生的疯狂，“他说的是什么？

你告诉我！他说的那个捐精……是不是真的？！

”周振宇像是被我这声嘶吼猛地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抬起头，

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无比英俊、无比可靠的脸，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一种灭顶的绝望。

他嘴唇哆嗦着，几次试图开口，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薇薇……我……”他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濒临崩溃的颤抖，

“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他语无伦次，

眼神慌乱地在我和吴医生之间游移，最后死死抓住桌沿，指节用力到发青，

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那副摇摇欲坠、被彻底击垮的样子，像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我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可能弄错了”的微弱希望，

在他这破碎的、毫无底气的辩解中，瞬间灰飞烟灭。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急速蔓延至全身。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墙壁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来，

却丝毫无法冷却我身体内部那团疯狂燃烧、名为绝望的火焰。我下意识地、几乎是痉挛般地，

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依旧。但就在昨天早上，

我还偷偷用验孕棒测过。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像两簇小小的、跳跃的火焰，

曾点燃了我对未来所有的憧憬和隐秘的狂喜。我和周振宇的孩子，

一个融合了我们两人血脉的小生命，正在我身体里悄然孕育。然而此刻，

这个昨天还让我幸福得想要落泪的认知，却变成了世上最恶毒的诅咒，最恐怖的刑具！

周振宇……我的未婚夫……我孩子的父亲……他捐的精子……二十年前……生下了我？

那么我肚子里的这个……“呕……”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恶心感猛地从胃部翻涌上来，

直冲喉咙。我死死捂住嘴，身体剧烈地弓起，干呕起来，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不是悲伤的泪，是生理性的、被极致恐惧和荒谬感逼出来的泪水。“林薇！

”周振宇惊恐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冲过来扶我。“别碰我！

”我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声音嘶哑，

带着彻骨的恨意和无法形容的恐惧，“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我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落下去，蜷缩在那一小片狼藉的咖啡渍旁边，瑟瑟发抖。

那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咖啡的焦糊气，疯狂地涌入我的鼻腔，呛得我几乎窒息。

胃里翻江倒海，每一次干呕都牵扯着整个腹腔都在抽痛。

“孩子……” 一个破碎的、带着血气的音节从我颤抖的唇间挤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却又重得足以压垮整个世界。我抬起头，

布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住僵立在原地、面无人色的周振宇，那眼神大概像淬了毒的刀子。

“周振宇……”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利和疯狂，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磨出来的，带着血沫，“你让我……怀了你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死寂的婚检室里轰然引爆。周振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脸上最后一点残存的血色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死人般的灰败。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巨大的、无声的惊雷，在我们之间炸开，

将过去五年所有的温情、承诺、对未来家庭的甜蜜构想，统统炸成了齑粉，

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腐朽恶臭的深渊。

1 婚检室里的惊雷婚检室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医生吴主任反复对比着我和周振宇的报告单，眉头紧锁。“周振宇先生，”他推了推眼镜，

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刀，“系统关联到您二十年前的捐精记录，

编号CQ-2004-0379。”周振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份样本的使用日期，

”吴主任的目光转向我，“与林薇女士母亲当年接受人工授精的日期高度吻合。

”我手中的咖啡杯“啪”地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四溅。“高度……吻合？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吴主任微微颔首：“通俗地说，

周先生极大概率是您的生物学父亲。”“不！不可能！”我猛地站起，

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锐响。我死死瞪着周振宇，声音尖利破音：“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振宇嘴唇哆嗦，

破碎地辩解：“薇薇……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会这样……”巨大的眩晕袭来，

我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墙壁。手下意识捂住小腹——那里，

昨天刚确认孕育的新生命。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呕……”我弓着身子干呕起来，

眼泪汹涌而出。“林薇！”周振宇想扶我。“别碰我！”我嘶吼着甩开他的手，

身体顺着墙壁滑落，蜷缩在狼藉的咖啡渍旁，浑身发抖。抬起头，

布满泪水的眼睛淬毒般盯住他，

声音破碎却字字泣血： “周振宇……你让我……怀了你的孩子？！

”2 档案里的铁证冰冷的铁质长椅硌得人生疼。

市精子库档案管理室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周振宇僵坐在我旁边，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脸色灰败，

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墙壁上那些关于“大爱无疆、生命延续”的泛黄宣传画。

“编号CQ-2004-0379。”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一个表情刻板的中年女人，

戴着橡胶手套，像对待某种危险病原体一样，

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厚厚的、边缘磨损严重的牛皮纸档案袋里，抽出了几页发黄变脆的纸张。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令人心寒的冷漠。纸张被轻轻放在我们面前的金属桌面上，

发出细微的“嚓啦”声。上面的字迹是褪色的蓝黑色墨水，但依然清晰得刺眼。

情同意书》供精者签名：周振宇日期：2004年8月17日我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签名上。

那笔迹，我太熟悉了。五年间，他在我们租住小屋的冰箱贴便条上写过“牛奶买好了”，

在生日卡片上写过“永远爱你”，在……无数个我以为代表着承诺和未来的瞬间，

留下过同样的痕迹。此刻，这熟悉的笔迹落在二十年前的这张纸上，却像烧红的烙铁，

烫穿了我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再看这里，”工作人员戴着橡胶手套的食指，

精准地点在另一张记录单的某一行，“临床使用记录。接受方：李娟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