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尼伯的寒风像刀子，一下一下刮在人脸上，生疼。
刘瑶曦拖着两个塞得快要爆开的行李箱，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跋涉。
街灯的光晕在漫天风雪里显得昏黄无力，说好准点出现的公交车，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出国，第一次离开家。
没有接机，没有问候，新买的手机卡显示无服务，导航也成了废品。
他觉得自己不是来求学的，倒像是被流放到了某个寸草不生的极寒之地。
好不容易摸到宿舍楼下，几个白人男生正倚着墙抽烟，吞云吐吐。
看见刘瑶曦这个东方面孔，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家伙朝他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的玩味。
“嘿，新来的？
中国的？”
“嗯。”
刘瑶曦的回应言简意赅。
“酷。”
金发男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得更开了，“那以后就叫你李小龙吧，怎么样？”
刘瑶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搭理这拙劣的玩笑，拖着箱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只淡淡丢下一句：“随便。”
宿舍门一开，一股啤酒、薯片和烟草混合发酵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当场去世。
“新规矩。”
金发男跟了进来，一只手重重拍在刘瑶曦肩上，力道不小，“新人，这周的厕所你包了。”
刘瑶曦的肩膀纹丝不动，他侧头瞥了一眼那只手，然后点点头，一个字都没多说。
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上，他真就拿着刷子和清洁剂，走进了那个像是被生化武器袭击过的卫生间。
他刷得很仔细，从马桶内壁的黄渍到地砖缝隙的黑垢，一点点清理。
忍耐，是为了更好地反击。
第二天中午，刘瑶曦从厨房的公用冰箱里拿出自己早上做好的午餐饭盒。
饭盒是保温的，里面是他精心烹制的糖醋里脊，酸甜的香气哪怕隔着盖子都隐隐透出。
他一转身，就和金发男撞了个满怀。
金发男的名字叫查德。
查德看都没看他，目光首接落在他手里的饭盒上，一把夺了过去。
他走到垃圾桶旁，拇指一弹，盖子打开，手腕一翻，热气腾騰的糖醋里脊混着米饭，悉数倒进了装满垃圾的桶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嚣张至极。
“你什么意思？”
刘瑶曦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碴子。
查德转过身，抱着胳膊，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的冰箱，你放东西，问过我了？”
他身后，另外两个室友也围了过来，一个叫麦克，一个叫凯文，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凯文还故意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灰色糊状物，塞进微波炉里“叮”了三分钟。
很快，一股比宿舍原本味道更上一层楼的、难以名状的化学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刘瑶曦的目光从垃圾桶里自己那份精心准备的午餐，移到了查德那张充满挑衅的脸上。
空气安静了几秒。
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丝毫没有抵达眼底。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门外立刻传来查德和同伴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怂货！”
“我还以为他要动手呢，李小龙！”
夜里，刘瑶曦独自坐在宿舍外的雪地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远处，曼尼托巴大学的教学楼灯火通明，像一座遥远的海市蜃楼。
他想起中午查德从微波炉里拿出的那份“晚餐”，那坨黏糊糊的灰色东西，大概就是他赖以为生的食物。
一个连饭都不会做，只能靠垃圾食品填饱肚子的蠢货，凭什么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烟头的火星在他指尖明灭，烫到了手他才回过神。
他碾灭烟头，看着远处的光，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像是说给这漫天的大雪听，也像是在对自己下达第一个作战指令。
“总有一天，你们会跪下来求我，记住我的名字。”
温尼伯的第一天，战斗的号角，才刚刚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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