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丰启二十五年,八月初十。
大盛朝最南边的淮州城,青石县,桃溪镇。
叶灵歌刚坐堂结束,走出医馆。
她一身竹青色衣衫轻摆,身上沾染淡淡药香,又似乎混合着竹香,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叶空隙打在她柔腻如玉的脸上,鸦羽般的睫毛略微压了压,阴影落在挺翘的鼻尖,头上的翠竹发簪,骨节分明,叶片翠绿,如刚从竹枝摘下一般。
阳光仍正烈,但桃溪镇树木茂盛,绿荫葱葱,林间有风,街道凉爽。
“小叶大夫,回家啦?”
“嗯,刘婶。”
“小叶大夫,我给你专门留了两根排骨,你喜欢的。”
“不了,谢谢张叔。”
“嘿,你这孩子。
你给我爹扎的那几次针真是神了,他瘫痪了几十年的老毛病都快好了,他总让我谢你呢。”
“己经付过诊费了,张爷爷还是要记得吃药,偶尔下床走动走动,才好得更快。”
“好嘞,好。
排骨拿上,拿上。”
张屠户说完硬是将拴着绳子的两根排骨往叶灵歌手里塞。
他可是知道的,叶捕快每次来买肉,都买瘦肉和排骨,他说闺女爱吃。
叶灵歌拗不过,只好接过道谢。
正在这时候,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急冲冲跑来,“小叶大夫,快!
快回去看看啊!
你家出事了!”
气喘吁吁地两手撑着膝盖,不停喘气,脸颊跑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滴落。
叶灵歌赶紧放下排骨,对张屠户说了句:“多谢张叔,家中有事,排骨这次就不拿了,下次吧。”
说完抬脚就往家的方向赶去。
隔壁卖豆腐的大娘对撑着膝盖大喘气的孩子问:“小孩儿,小叶大夫家什么事啊?
这么急?”
男孩喘着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和下巴的汗说道:“我看到好几个捕快把叶伯伯抬回来了,都到家门口了,搭着白布呢,身上全是血,白布都给染红了。”
“呀!
这是咋了?”
“叶捕快多好的人啊。”
“小叶大夫真是可怜啊,两岁就没了娘,她爹是又当爹又当娘的给拉扯大,这才刚及笄一年,唉……。”
“是啊。
叶丫头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哦。”
“前儿还听说有人拉着叶捕快想给小叶大夫说亲呢。”
“小叶大夫那么心地善良有本事又漂亮的姑娘,谁家小子能配得上啊。”
“我看配个王公贵族也不为过。
咱镇上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嘞。”
“这叶捕快一走,只剩小叶大夫一人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叶灵歌刚走到巷口,就看到爹的几个同事站在她家门口,手里抬着的担架上,一大片暗红将白布染得格外刺眼。
邻居在门口张望着,时不时还与身边人低语几句。
有小孩好奇张望,被大人蒙了眼睛拉回了屋里。
叶灵歌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快步走过去。
有捕快看到她:“灵歌,你爹……”叶灵歌拿出钥匙开门,对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开了门:“进来再说吧。”
她推门进去,将门敞开,侧身一让。
捕快们抬着担架进来。
放到了院里。
最后进来的捕快顺手关上门。
隔绝了外面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都安静了一瞬,一个捕快深吸口气说话了:“灵歌,我们被派去青峨山值守行宫,结果有刺客闯入,你爹……为了保护宫里的主子,被刺客杀了。
这是陛下赏的二百两,说叶哥护主有功,赐的安葬费。”
说着从怀里掏出二百两,递给叶灵歌。
叶灵歌接过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手指有些微颤抖,差点没拿住。
几个捕快说帮忙安葬她爹,她以想单独陪陪她爹为由给拒绝了。
他们离开前特意嘱咐道:“若是有需要就去衙门找我们。”
叶灵歌点点头。
“你确定一个人可以吗?
要不我们还是留下帮你把叶哥的身后事办了吧。”
“是啊,让我们帮帮忙吧,叶哥是我们的好大哥。
我们也想送他最后一程。”
叶灵歌摇摇头,不再说话。
他们知她心中悲痛,道了句节哀,不再多留。
院里的桂花树下只有她和爹,仿佛时间静止,太阳西沉,飞鸟停飞,花朵凋谢。
叶灵歌跪在爹的面前,冷静半晌。
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掀开了面前的白布。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