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人张捏的泥人多少钱

第一章 梅雨遇诡女：不沾泥的绿裙姑娘津门城东胭脂巷，有个摆了三十年的黄泥摊子，

摊主张守义，人称“泥人张”。这名号不是吹出来的，

是巷口街坊实打实捧出来的——他捏的泥人，那叫一个活！巷口卖糖人的老李，

颧骨高下巴尖，笑起来嘴角歪一边，泥人张捏的老李，

连胡子里那颗黑痣都分毫不差；隔壁小丫头梳着歪髻哭鼻子，他捏出来的小泥人，

眼眶里嵌两颗芝麻大的琉璃珠，对着光一照，真跟有泪珠要掉似的！

这点睛绝活是张家祖传的，门道多了去了：用的是黄河底沉十年的澄泥，

三揉三晒掺槐叶汁增韧性；琉璃珠比米粒还小，得用祖传银针挑着嵌进泥眼眶，

指腹老茧控力道，角度差一分就转不动。五十年来，津门捏泥人的没一个能比，

连京城来的行家都特意跑来偷师。但泥人张有个怪癖，比他手艺还出名——日落必毁泥人！

每天辰时出摊，未时就捏出一二十个鲜活玩意儿，围看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却没人敢买。

盐商王老爷揣着金元宝来求全家福，他头都不抬：“捏给你，魂儿就散了。”等夕阳擦西墙，

他就把泥人全捧到巷尾老槐树下，胳膊一扬，“咔嚓”声连成串，全摔成碎块。

蹲地上用粗布裹手捡碎泥，揉成沉甸甸的泥团揣回家。二狗子问巷口老掌柜这是为啥，

老掌柜捋着胡子叹气：“匠人把魂揉进泥里，留过夜会沾阴气，他这是护手艺，也护自己。

”那时候二狗子只当是老糊涂话，直到见了那绿裙姑娘，才知这话半点不假！梅雨时节的雨，

总下得黏黏糊糊，连青石板都泡得发乌，映着灰扑扑的天。

那日二狗子正蹲在摊边看泥人张捏抱鲤鱼的胖娃娃，就见泥人张指尖刚把琉璃珠嵌好，

忽然顿了顿，鼻尖抽了抽。二狗子也跟着嗅了嗅，雨气里竟掺着股清冽的栀子香。

不是巷口花店卖的那般浓艳，是带着点冷意的香，像深山里刚采的野栀子。抬头一看，

摊前站着个穿绿裙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双丫髻上缠着青丝带，鬓边簪着朵白栀子，

花瓣上还挂着雨珠，却半点没打蔫。她垂着眼，睫毛纤长，正盯着那胖娃娃的眼睛出神。

阳光忽然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她的绿裙上，竟像浸了水的翡翠，鲜活得能滴出绿来。

最奇的是她的鞋。绣着栀子花纹的软缎鞋，踩在汪着水的青石板上，

鞋底竟连半点泥星子都没沾——二狗子活了六十余载，见过踩高跷不沾泥的戏子，

却没见过这般走路不沾尘的姑娘。“老师傅，这泥人……”姑娘开口，声音像檐角滴雨，

清凌凌的，却飘乎乎的不真实。没等她说完，泥人张头也不抬：“不卖。

”这话他说半辈子了，熟得像刻骨子里。姑娘没走，葱白手指虚悬在胖娃娃上方，

离半寸远却像真摸到似的，指尖跟着泥人轮廓动。突然她抬头，

杏眼亮得像浸了水的琉璃珠：“泥捏的眼珠，会转吗？”二狗子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是张家压箱底的绝活，传三代了，连泥人张的亲儿子都没透露半分，

这姑娘怎么一眼看破？泥人张捏泥的手停了，抬头重新打量她，

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姑娘说笑了，泥做的东西，怎会转？”他嘴硬，

二狗子却看见他捏刻刀的手，指节都泛白了！打那天起，绿裙姑娘天天来。

雨天举着素白油纸伞，伞沿总往摊前偏，怕雨水溅到黄泥；暑天摇蒲扇，

扇风都朝着摊边孩子，自己额角冒汗，绿裙贴后背也不挪窝。她从不说话，就站最前排，

眼神比学堂秀才还专注，盯着泥人张揉泥的力道、塑形的弧度、嵌珠的角度。

泥人张也犯嘀咕，有回趁她出神，故意甩了点黄泥过去——那泥点带着劲，沾布料必留印！

你猜怎么着？泥点像碰到荷叶似的，顺着绿裙滚下来，“啪”地碎在地上，裙子干干净净！

泥人张脸当时就沉了，二狗子瞧着他眼神变了，从好奇变成了牵挂。隔天暑天，

泥人张特意搬来块青石板洒井水降温，嘴上说“怕泥料晒裂”，

可石板正好垫在姑娘常站的位置——这孤老头子捏了一辈子泥人，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更奇的是，二狗子撞见泥人张偷偷捏了个姑娘的小泥像，嵌颗最小的琉璃珠，

日落时没舍得摔，蹲在老槐树根下挖了个坑埋了，还特意浇了瓢井水。

有回姑娘指尖在阳光下泛出半透明的陶土光，二狗子刚要惊呼，

泥人张却用泥团打岔：“看啥？泥料要干了！”——他早察觉姑娘的异质，却偏偏不愿点破。

他渐渐从好奇变成了牵挂，每日出摊前都会多揉一块黄泥，

总想着或许能捏个合姑娘心意的物件。可他每次抬头，都只看到姑娘专注的眼神，

那句“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始终没问出口。转眼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城里家家户户烧纸钱，

空气里飘着纸灰的味道。泥人张早早收了摊，远远跟着绿裙姑娘——他实在想知道，

这个浑身透着怪异的姑娘，到底住在哪里。姑娘脚步轻得像踩棉花，穿过三条巷子，

拐进北巷那座荒宅。这宅子二狗子熟，百年前是陶艺大师苏家的，后来大师没了就荒了，

墙皮剥得斑驳，门楣木匾朽得只剩“陶艺世家”四个字，风一吹就吱呀哭。月光漏下来，

惨白地照在朱漆门上。姑娘突然解了发髻，乌黑长发垂到脚踝，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二狗子躲墙根揉眼睛——我的天！那根本不是头发，是掺了金丝的陶土细绳，细得像发丝，

却比真发还亮！二狗子心里一毛，想起《异闻录》里写的“魂凝器物”。执念深的魂灵，

会带着生前接触的东西的模样，这姑娘……难道是个魂？其实早有征兆，

前几天二狗子递水时凑近看，她指尖在阳光下泛着半透明的陶土光，

一到阴凉处又恢复葱白；还有回下雨，她站在檐下，雨水顺着伞沿滴到脚边，

她的绣花鞋却始终干爽。只是那时候，谁能往魂灵上想啊！“张师傅跟了一路，不累吗？

”姑娘突然回头，月光照在她脸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泥人张心头一紧，

壮着胆子走出来：“姑娘，你到底是……”“我是这宅院主人的女儿。

”姑娘抚摸着墙上剥落的墙皮，声音里带着几分哀伤，“百年前，这里住着位陶艺大师，

他的女儿最爱看匠人捏泥人。”“后来女儿难产，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去了。

大师悲痛欲绝，用尽毕生所学，烧了个会眨眼的陶俑陪葬，那陶俑的模样，

就是他女儿生前的样子。”泥人张愣在原地，手里的刻刀“当啷”掉在地上。没等他捡，

姑娘忽然转过身，绿裙像水波似的晃了晃，裙摆下竟露出了素白的陶土胚子，

上面还带着烧制时留下的细裂纹路。“我不是他的女儿，”姑娘的声音轻得像纸，

却字字清晰，“我是他女儿腹中未出世的婴孩。”她抬起手，那只葱白的手渐渐变得透明，

能看见里面陶土的纹路：“我娘生前最爱看匠人做活，总说外祖父的陶艺虽好，

却不如捏泥人鲜活。”“她难产去后，我困在这荒宅里百年，看着外祖父烧陶，

看着宅子荒芜，心里只剩一个念想——看看真正的好手艺，看看能让娘惦记的活计。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像要融进月光里：“我快散了，这些日子看您捏泥人，

总算圆了娘的愿，也圆了我的愿。”泥人张这辈子没掉过泪，当年老伴走的时候，

他也只是捏了个老伴的泥人，日落时摔了，就再也没提过。可那天，

二狗子看见他的眼角湿了。他没说话，掏出随身带的黄泥——那是他特意挑的黄河澄泥，

细腻得像脂粉——十指翻飞，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泥人就捏好了。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锦盒，里面是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琉璃珠，

比往日用的透亮十倍。他用细针小心翼翼地嵌进婴儿眼眶，又用指尖轻轻一旋。

当他把泥娃娃放进姑娘怀里时，那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清脆得像真婴啼哭，

惊得墙根的蟋蟀都停了叫。姑娘抱着泥娃娃，脸上露出了二狗子从没见过的笑，

那笑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暖得人心里发颤。她的身影渐渐散成细碎的光，

像萤火虫似的飘向荒宅，只留下那尊绿裙泥人，静静躺在青石板上，

眼角嵌着一粒水珠状的琉璃，在月光下闪着光，像哭，又像笑。泥人张捡起绿裙泥人，

揣在怀里回了家。他以为这就是结局，却没看到，荒宅深处的阴影里，一尊布满裂纹的陶俑，

眼窝中的琉璃珠轻轻转了一下。

第二章 破戒遭反噬：半夜会动的绿裙泥人泥人张把绿裙泥人揣回家时，

脚步都放轻了——这可是他头回没摔的泥人。往常日落摔泥人前，他必对着泥人作揖，

嘴里默念“魂归土，匠魂安”。唯独那天，他把这尊绿裙泥人当成了真念想。

他翻出擦得锃亮的旧木案，细布擦了三遍，连缝里的泥垢都用针挑干净，

还特意移了盏油灯守着，怕夜里磕碰。这泥人裹着他半辈子的孤劲——捏了五十年泥人，

老伴走时捏过她的像，摔了就没提；街坊求肖像从不收钱，却从没对谁这般上心过。

可第二天清晨二狗子路过铺子，就见泥人张杵在案前发愣。

晨光里泥人眼角的琉璃珠泛着冷光，不是日光该有的暖，是深冬冰窖的寒。

二狗子凑过去一摸，指尖冰凉！老辈说“魂物沾不得俗世执念”，

二狗子当时就头皮发麻：这孤老头子把心都掏给泥人了，怕是引来了不干净的东西！

夜里他更难熬，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后颈凉飕飕的，像有人吹冷气。

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绿裙姑娘站在摊前，怀里抱着他捏的婴儿泥人笑，可笑着笑着，

姑娘的脸就褪成了惨白陶土色，眼窝空了，渗着黑泥，直勾勾盯着他喊：“张师傅，

我好冷啊！”他猛地惊醒，浑身冷汗——那声音，跟白天泥人上的冷光一样，透着股子阴寒！

二更天，巷子里的狗突然狂吠，可没叫三声就戛然而止，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