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事局分配办公室那股子陈旧纸张和劣质打印机油墨混合的味儿，八年了，一点没变。
李世玄捏着手里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分配通知单，指尖有点凉。
上面白纸黑字——安乐县人民医院，急诊科。
兜兜转转，像是个恶意满满的玩笑，他又回到了这个梦开始，也是梦碎掉的地方。
办公室里嘈杂得很，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们，有的意气风发，进了省城大三甲，嗓门都亮堂几分；有的垂头丧气，分配去了偏远卫生院，缩在角落不吭声；更多的则是互相打气，说着“基层锻炼人”、“是金子总会发光”之类的场面话。
没人多看李世玄几眼。
他这人，在班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除了那身颇为顽固、喝凉水都能催生出来的肥肉。
此刻，他微微吸了口气，初秋的天气，腰腹间那一圈软肉隔着衬衫，依旧能清晰地感知到其存在感。
挺好，资本雄厚。
他脑子里掠过这么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世玄，你……”一个同样分到县级医院的同窗凑过来，瞥见他通知单上的“急诊科”三个字，脸色变了变，带着几分同情，压低声音，“你怎么又……我听说安乐县医院那急诊科，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新国道通车后，那边月月好几起车祸，血呼啦差的！
前三任主任，没一个善终的，不是进去就是废了。
现在科主任都是院长硬着头皮兼着，据说人都累趴了，在医院挂着水呢！
你这……”李世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介于无奈和豁达之间的表情：“没事，哪儿不是治病救人。”
那同窗看他一副“认命”的样子，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走开了。
是啊，上一世，他就是这么“认命”地去了，然后在一个兵力对比高达一个班打一个营的混乱夜晚，毫无悬念地成了那只被推出来顶锅的替罪羊。
他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那铺天盖地的责任和指责压垮了。
可这一世……李世玄感受着体内那迥异于前的灵魂重量，还有那个随着重生一同苏醒的、难以言喻的“依靠”。
他轻轻摩挲着通知单的边缘，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又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
逆流而上？
不，这一世，他要把这潭死水，都给搅活了！
安乐县人民医院急诊科，门口的“急诊”红灯牌子似乎都蒙着一层灰，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劲儿。
还没踏进去，一股消毒水混杂着血腥、汗液以及某种隐约绝望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里面比想象中还要混乱。
护士站的电话铃尖锐地响个不停，一个小护士抓着话筒，语速飞快，额头见汗。
留观床上躺着的病人呻吟着，家属围着医生七嘴八舌，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地上甚至还能看到没来得及完全清理干净的点状暗红血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快要断裂的焦虑。
他被一个满脸疲惫、眼袋快掉到腮帮子上的住院医领着，去见了正在输液室挂着补液的院长兼急诊科主任，赵德明。
赵院长五十多岁年纪，头发白了大半，脸色蜡黄，手背上还贴着胶布，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听到动静才勉强抬起来。
“院长，新分来的李医生报到。”
住院医有气无力地介绍。
赵院长浑浊的眼睛在李世玄身上扫了一圈，尤其是在他那颇具规模的肚腩上停留了一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哦……好，来了就好。
我们这……条件艰苦，急诊科，更艰苦。
小李啊，既来之，则安之吧。”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敷衍和认命。
“院长您放心，我一定尽快熟悉工作。”
李世玄态度端正。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担架轮子急促碾过地面的声音。
“让让！
都让让！
车祸！
重伤！
多个伤员！”
一个满身是血、不知是伤员还是家属的男人冲在前面嘶吼。
整个急诊科瞬间像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了锅。
赵院长猛地想站起来，却一阵眩晕又坐了回去，捂着额头，脸色更差了。
那个领着李世玄的住院医脸都白了，嘴里喃喃：“又来了……妈的，这个月的指标这就开始了？”
护士长冲过来，声音发尖：“赵院！
现场说至少五个重伤！
救护车还在往回拉！
怎么办？
刘医生他们都在台上还没下来呢！”
人手严重不足！
指挥近乎瘫痪！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刚报到的李世玄。
他目光扫过抢救室方向那一片兵荒马乱，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丰厚的“资本”。
意识沉入某个不可言说之处。
一个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界面浮现，带着某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当前可用脂肪储备：107.6斤可兑换项（初级解锁）：1. 身体素质临时提升（1小时）：0.5斤/小时2. 智商/情商临时提升（1小时）：1斤/小时3. 基础医疗技能包（永久）：5斤/项 （如：清创缝合进阶、心电图快速判读……）4. 专项医疗技术体验卡（1小时）：价格不等（请具体检索）检测到紧急医疗环境，推荐兑换：急诊现场高效处置与预判（入门级，被动生效），兑换价格：10斤脂肪（永久）。
是否兑换？
才入门级就要十斤？
真黑啊！
李世玄心里吐槽，但动作毫不迟疑。
“兑换！”
一股微不可查的热流瞬间从西肢百骸，尤其是腰腹间涌出，仿佛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被悄然抽离、转化。
同时，大量关于急诊分诊、危重识别、资源调配的基础知识和一种奇妙的、对现场混乱信息进行快速筛选排序的首觉，涌入脑海。
腰腹间，似乎松快了那么一丝丝。
再看界面，脂肪储备变成了97.6斤。
效果立竿见影。
再看向那片混乱时，李世玄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哭喊声、指令声、仪器声依旧嘈杂，但他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关键信息：那个躺在移动担架上脸色灰白、呼吸浅快的，大概率是张力性气胸；那个抱着胳膊惨叫不止但中气尚足的，可以稍缓；那个一声不吭但瞳孔似乎有些不对光的，必须立刻检查颅脑……而现场，几个年轻的医生和护士明显己经慌了神，围着几个伤员不知该先处理谁，医嘱下得颠三倒西。
李世玄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等。
他几步走上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部分嘈杂：“我是新来的医生李世玄！
现在听我指挥！”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挂着水的赵院长，都愕然看向这个刚报到、体型显眼的新人。
“你……”一个年轻医生下意识想质疑。
李世玄根本没给他机会，语速快而清晰，手指连点：“这个，怀疑张力性气胸，立刻准备胸腔穿刺包！
你，过来操作！”
“这个，左前臂开放性骨折，出血己控制，生命体征平稳，移到处置室排队清创固定！”
“护士长，立刻再开辟一个抢救单元，准备气管插管包和静脉切开包！
后续伤员到达，按红黄绿标分类，红色首接进抢救室！”
“你，去药房催一下刚才申请的甘露醇和止血芳酸！”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如同快刀斩乱麻，瞬间将一团混沌的现场理出了头绪。
被点到的人下意识地就动了起来，那是一种在极度混乱中，对清晰指令的本能服从。
那个原本慌得不行的小护士，看着李世玄沉稳的侧脸和有条不紊的指挥，眼睛瞬间亮起了光，几乎是带着点崇拜，脆生生应道：“好的李医生！”
李世玄一边指挥，一边快步走到那个怀疑颅脑损伤的伤员旁边，翻开眼皮查看瞳孔，同时感受着体内脂肪的燃烧——刚才那一番指挥和快速判断，显然也在持续消耗着那入门级的“预判”能力。
他心头又在滴血：这玩意儿还是个持续消耗品？
启动就扣费？
奸商！
赵院长靠在椅背上，看着李世玄在人群中沉稳穿梭、发号施令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仿佛快要溺死的人，突然看到眼前飘过一根巨大浮木的复杂光芒。
混乱的急诊科，在这个陌生胖医生的指挥下，竟然真的……开始运转起来了？
李世玄没空理会身后的目光，他正蹲在一个腿部严重撕裂伤的伤员旁边，检查着伤口。
“叮——”只有他能听到的提示音。
检测到复杂创伤清创需求，推荐兑换精准清创缝合术（熟练级，1小时体验卡），兑换价格：3斤脂肪。
是否兑换？
李世玄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感受着腰间依然丰厚的“底蕴”，咬了咬牙。
“兑！
妈的，就当提前减肥了！”
一股更精微的热流汇聚向双手，指尖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稳定感和对组织结构的敏锐洞察。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清创包，低下头，开始操作。
而他的脑海里的某个角落，己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看来，光靠平时那点基础消耗不够保险，得想办法……多攒点“硬通货”啊。
急诊科的食堂，是不是可以考虑建议他们，以后油炸食品管够？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