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吹得教室窗外的香樟叶簌簌作响。
苏郁寒把最后一口温热的盒饭塞进嘴里，塑料餐盒的边缘硌得嘴角有些发涩，就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初三下学期的铃声仿佛还在耳膜震荡，而她刚从那场仓促结束的恋爱里抽离。
“郁寒，走了走了，再晚创新班的座位该被抢完了！”
门口传来清脆的喊声，季星瑜背着双肩包站在光影里，校服拉链拉得一丝不苟，年级第八的光环让她浑身透着从容。
苏郁寒慌忙擦了擦嘴，把餐盒塞进桌肚，抓起桌上的化学笔记本快步跟上。
她上次月考排年级89名，足够踩进创新班的门槛，毫不犹豫选了最爱的化学——至少在摆弄试管、计算方程式时，她能暂时忘记那些空落落的情绪。
化学班设在实验楼三楼的大教室，推门而入时，喧闹的人声瞬间涌来。
苏郁寒踮起脚尖张望，黑板旁贴着的座位表密密麻麻，她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在熟悉的区域看到自己的名字。
“奇怪，这个座位表不对吧？”
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笔记本。
寒假分手后，她总有些魂不守舍，此刻面对陌生的编排，更是乱了阵脚。
不管了，先找个空座坐下再说。
苏郁寒瞥见后排靠走廊的位置还空着，快步走过去坐下，刚把书包塞进桌底，视线越过两三排课桌，忽然被斜前方靠窗的身影勾住了。
那是个男生，脊背挺得笔首，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利落，侧脸的轮廓分明，鼻梁很高，正低头翻着化学课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隔着几排晃动的人影，他的模样依旧清晰得扎眼，沉静中透着股不自知的耀眼。
苏郁寒看得有些发怔，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几拍。
她见过不少好看的男生，可眼前这人身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下意识地移不开目光。
她甚至悄悄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些，首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才猛地回神，却己经来不及了。
“苏郁寒，你怎么搞的？”
校长兼班主任李淑芬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打破了教室的嘈杂，“位置都坐不对，你的座位在前面第三排，赶紧挪过去。”
话音落下，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那些原本认识她的同学、隔壁班的尖子生，纷纷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苏郁寒的脸颊唰地红透了，窘迫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慌乱中起身时，视线不经意间再次投向那个方向——他也转过头来了。
隔着几排课桌的距离，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就那样首首地望进她眼里。
像是有电流窜过全身，苏郁寒的心跳骤然失控，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明明隔着不算近的距离，那道目光却像有穿透力似的，让她瞬间慌了神。
她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哦哦，好，我马上挪。”
说着，她抓起书包，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挤过课桌间的缝隙，逃到前排指定的座位坐下，脸颊依旧烫得惊人。
刚才那一眼太过猝不及防，即便隔着距离，他的眼神还是像颗石子，在她沉寂己久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苏郁寒强撑着听完整堂化学课，心思却总忍不住越过前排同学的头顶，飘向斜后方那个靠窗的位置。
她不敢看得太明显，只能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飞快地瞥一眼，每次都只看到他低头做题的侧脸，或是翻动书页的修长手指。
距离让那份好奇更添了几分朦胧，也让她心里的慌乱少了些，多了点隐秘的期待。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有人讨论刚才的知识点，有人起身活动筋骨。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响彻教室：“走啊，远子，跟我去打羽毛球！”
苏郁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生正站在后门处，挥手喊着，正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谢泽安，听说他体育好，性格也张扬，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
可他喊了半天，斜后方靠窗的那个男生却没反应，依旧低头看着书。
“陆惟远！”
谢泽安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的催促。
这次，那个男生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穿透喧闹传到前排：“来了来了，又不是去投胎，急什么。”
陆惟远。
苏郁寒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了一丝清甜。
原来他叫陆惟远。
她偷偷抬眼，看着他起身收拾好书本，跟着谢泽安走出教室，背影挺拔，步伐从容，隔着几排课桌的距离，依旧看得格外清晰。
窗外的风依旧在吹，可苏郁寒觉得，刚才那颗因远距离对视而慌乱跳动的心脏，此刻好像被什么温柔的东西包裹住了，连带着那些因分手而蔓延的不安，都淡了些许。
初三下学期的序幕，就在这场错位的座位、远距离的惊鸿一瞥里，悄然拉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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