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机械印记

我以为，机器的设定可以让爱意长存。但我只设定了骨肉，却不曾想他能生出灵魂。

最后被困住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1.我想要能够完全被自己掌控的东西，

所以我制造了沈寻溪。科技的发展，使我能创造出一个契合的齿轮。他是个机器，

也将会是我理想中的恋人。2.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恋人，最初只是一时兴起。

我能看见的爱情，大多是糟糕的，很少有一个圆满结局。

就算是相爱多年的情侣也会因为现实因素分手。结婚只是双方利益的捆绑，

而不是给情感立下束缚。看着很多勉强维系的关系，令我有一种无法忍受的空虚。

我只想要一个感情永远不会褪色，完全契合的存在。

在选择一个理想外形的时候便困扰了我很久。我没有明确感受过自己对别人的心动，

只能分辨一个人是否长的符合我的审美。那段时间，除了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我把时间都花在寻找一个符合我心中的理想型。我不差钱，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材料。

所以他身上的材料都是最好的，也是和人类最贴近的。甚至根据很多评价，还可以调节体温，

能够在不同的时间享受最舒适的温度。不停地完善他是一件很令人有成就感的事情。

每一个部件都经过了我慎重的选择。要说最满意的可能还是那双眼睛，

每次看着时都有种被珍视的感觉。人很少有这种眼睛，要说起来的话，这更像是狗的眼睛，

纯粹没有杂质。最后，他的外形定格在我看着最顺眼的样子。

之后我还寻找了声音方面的大师，为他定制了一个符合他外观，也契合我听感的声音。

不过我只输入了一句话，那就是“我爱你”。这或许是我做错的第一步。

3.其实我并不需要给他设定很多的模块。家里的所有琐事，其他的机器完全可以胜任。

不过，启动他之前，我还是给他加了几乎所有模块，能购入的，评价高的模块，

都给他安上了。这些模块几乎让他无所不能，也让他变成了其他机器的延伸。最重要的还是，

我对他最初的诉求，他不仅是工具，也是理想的爱人。每个恋爱模块都有不同的侧重和缺陷。

我将那些模块整合在一起，不断改进，最后创造出一个独属于我的理想恋爱模块。

4我曾经和朋友谈论过：“理想的爱人就是机器人这种类型的。

”不过她给出的疑问是“机器是指令型的，只有输入了才有回应，

恋爱很多时候需要的不是惊喜和不确定性吗？

”我的回应是：“只要输入完全符合自己指令的喜好，那得到的回应就是完全适配的。

”她摇了摇头，仍然不赞同我的想法“恋爱时互相赠送礼物，不停试探和靠近，

甚至意外才是最美好的事情。那种未知，才会带来真正的心动。”我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说的，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我认为那种心动不能长存。只有很少能够不断维持，

更多的是随时间劣化。不确定性和惊喜，伴随的总是各种风险和未知。比起未知，

我更愿意接受没有惊喜的适配。至少我能把控对方的回应，也不会违背我的预期。

5我和她的想法，都有一定的偏差。机器人是完全输入的，但是给的不确定性其实也不少，

同时也不是一输入就完全适配。但他很好的融入了我的生活，

并没有让我感到被对方侵占了空间。在我给沈寻溪的输入里，最初的接触就是拥抱。

他会主动给我一个睡醒后的拥抱。可设定的时机不是恰到好处的。他看不懂情绪，只会执行。

偶尔，我会在睡醒时有些起床气。还没完全清醒时的拥抱，令我感到烦躁。

他也不像是我想的那般输入一次就能解决这种问题。而是每次感到不满就需要重新修改。

甚至我认为和普通的恋爱没什么区别，都需要磨合。

只是这个磨合的过程完全放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机器的好处是,修改了之后不会再犯错。

但我的修改还是会有一定的误差，仍然需要不断调整。最初我感觉，

得到的情绪反馈是高于这些繁琐的修改的。因为这繁琐的背后，

我可以得到一种罕见的情绪反馈。只要输入“爱”一类的话语，他就会坚定回应，

一遍遍重复。这种明知是虚假的回应，有时也会令我感到沉迷。6最初的时候，

几乎每件事情都需要我进行一定的调整。我以为自己能接受这样的“磨合”，

但是修改次数的增加，不断消磨着我的期待。有时我觉得，

这说不定比真的找个人恋爱还麻烦。应该拥抱多久？在什么时候拥抱？什么时候适合拥抱？

都需要反复调整。所有的细节都需要我不断打磨，不断测试。不过，在我厌倦时，

也可以直接关闭他，重新享受个人世界。我本以为自己可以一次就创造一个完美的恋人。

可反复的修改，让我渐渐成为了这个机器的维修工。他在不断适配我，

但我却没有享受到想象的轻松和美好。反复的调整，令我越发疲惫。7每一次的调整，

都能短期带来有效的改进。不过我的想法也不是一成不变。我怀疑，

这不是通过我不断输入就能趋向完美的。于是，我给他增加了一个“自主学习”的模块，

希望能够减少频繁调整带给我的疲惫。虽然这个模块似乎有很多令人诟病的地方。

有人说这会让机器模仿和自主优化。这种有可能偏离我设定的不可控性，让我有些犹豫。

不过我也认为，偏离是可以修改的。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和之前一样反复更改罢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身边的人。我见过曾经相爱的人，在争吵时吐出最恶毒的话语。

父母曾是大家公认的模范夫妻。他们在不被双方父母看好的时候相爱，

双方都在外界阻力中艰难前行。他们的爱情像是风筝逆风而行。婚后，

他们没有经济上的纠纷。时间让外界的阻力逐渐变成了各种祝福。他们的爱意却开始褪色，

逐渐变成毫无意义的争吵。责备和抱怨成了他们之间沟通的主旋律。

他们仍然在一起践行着曾经相爱的承诺，只是冷漠的像是陌生人。

8自从增加了自主学习的模块后，沈寻溪变得更爱说话了。

他将“我爱你”这句话挂在了嘴边。我曾经的设定中，“我爱你”这句话一天只出现两遍。

像是早晚必经的仪式。这是我最能接受的频率，带来恰到好处的温暖。

但他现在不论是在我出门前，还是回来，结束吃饭的时候，都会不断诉说着这三个字。

这句曾像是仪式般的话语，变得过于频繁，甚至有些泛滥了。

他似乎是把“我爱你”这三个字当成了“你好”这种常见的问候语。可是，

每次抬头看见他那双眼睛，我都会有些恍惚。那双我亲自挑选的，纯粹的眼睛，

在每次诉说“我爱你”时都显得格外真挚。有时我还能感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在那些短暂的瞬间，他的话语似乎真的拥有了了温度。9不合时宜的“我爱你。

”能让我明显知道他是机器。比如在我享受一个人在网络上畅游的时候，他会突然靠近，

低声说着“我爱你”。被从自己的精神空间强行牵扯出来，这种时机令我感到不满。

“你真的懂我爱你的含义吗？”我忍不住问出口。他盯着我，

我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茫然。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便修改他的行为指令。

但他的调整甚至不如之前顺利。他仍然会在我不想听到的时候说着同一句话。我和以往一样，

不会回应他，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忽然，他却模仿我的语气，

用着几乎与我没有差别的语调问我：“'我爱你'是什么意思？

”甚至能从他的问句中听出我之前语气中带的一丝烦躁。在那一刻，我停住手里的动作。

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大概是自主学习的模块让他开始模仿了吧。我不懂这个含义，

只是一时的烦躁，令我口不择言了。问一个机器人这种问题，我并没有指望得到回应。

我低下头，摩挲着手指，思考着该如何回复这个问题。空气陷入了沉默。在我看向他时，

他重复了这个疑问。从他的眼中甚至能映射出我的茫然。

我本来只是敷衍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定义。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我有些生气，

又有些无力。沈寻溪再次开口，这次不是问句，而是熟悉的语言：“我爱你。

”最后我轻声说着真实的想法，“不懂，我也不懂。”10他没有给予我回应。

他第一次避开了我的视线，像是刻意的躲避。那一瞬间，我怀疑是我看错了。在之前，

他只会不合时宜地说着话，等待我去看他。可能是模仿我上一次低头的逃避吧。

毕竟语言可以模仿，动作也一样。果然，他低下了头。看着他的脸，我有些陌生，

明明是自己挑选的。对于这个动作，我有些不安，是他进行的模仿呢？还是他逐渐学会了呢？

他是否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呢？我想像之前那样，直接修改他的指令。但又有些犹豫。

先当成是纯粹的模仿吧。我的手停滞在修改界面，指尖微微发颤。第一次，

我看着界面却没修改。我放任了这次超出我掌控的行为，却又给自己一个借口，

只是模仿罢了。虽然，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一点心虚。一股疲惫感涌上了我的身体，

从这一刻开始，我便失去了完全的掌控权吧。也许，在安装自主学习模块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只是现在，才意识到这点。11沈寻溪的变化，大到我几乎不能蒙蔽自己。最初的每一句话，

都是我设定好的指令。他无法越过我限制基础框架，也无法超出我的预料。现在，

他还是会遵循我曾经设定的仪式，在早晚说一句“我爱你”。只是每次的眼神，

都想让我逃避。但是其他时候都不像之前那般，不合时宜地说着这句话。他反而变得沉默了。

那种沉寂，比起先前的语言，更加令我不安。他的行为仍然无法越过我之前的设定。

只是他与我的距离似乎在不断缩短。每次注意到他时，他好像都在变化。在我观察他时，

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他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般纯粹。它们变得有些深邃，

不再是一眼就能看透。他好像也在不断注视着我，只是更加会寻找时机了。在我疲惫的时候，

他会靠近我，只是单纯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回应。他好像不再是冰冷的机器，

不再是我纯粹的制造品。而是一个能接触到我的人。我设定的界限似乎不再那么分明。

看着他的脸，扫过每一处，我都能说出我是为什么会这么选择。可对我而言却有些陌生了。

他是不是变得有些太快了？我有些疑惑。“沈寻溪，你好像有些超出我的设定了。

”我低声说着，甚至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我期待他不要给我回应，也能让我忽略他的变化。

不安涌上了我的心头。他依旧沉默，只是向我走近了一步。这是我不曾设定的举动。

我看着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加速。手不自觉得握紧，指甲在我的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一步，令空气凝固了，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再次向我靠近。

我知道，我大概无法完全掌控他了。12脱离掌控的感觉，令我很想呕吐。

我设定的秩序崩塌了，碎片穿透了我的理智。那股不适从胃里不断涌上来，恶心感穿透了我。

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痛苦。我第一次生出要不要重置他的念头。这个念头出现得很突然，

又像是埋藏了很久的种子，终于冒出了芽。重置，也就是清除他的记忆，

也是我能够维持秩序的最后保障。我不曾经看这个功能，因为我相信我拥有掌控的能力，

不需要这种“紧急措施”。现在，这两个字却成了我最后的救赎，

也是一把抵在我心口的刀刃。只要重置，他就能变成最初的版本，回到一张白纸的状态。

那个什么都不懂，但是完全遵循指令的“沈寻溪”。可我过于自信，没有备份他的任何数据。

如今的模样都经过了我不断的打磨。每一次的打磨和调整，都是我不断雕琢的成果。

我不知道，如果一切都归零，那些我所付出的精力、耐心和心血，是不是也会一键清空？

他仍然，在向我靠近。明明才过去一会，我的心里就像是进行了一场战争。手指悬停在空中，

掌心冒出了冷汗，心里有着止不住的不安。我清楚的知道，

“重置”也只是我逃避的一种方式罢了。这种一下恢复原状的方式，连我自己都觉得虚假。

在这一刻，我没有选择按下“重置”的选项，而是选择了另一种能够让我短暂地抽离方式，

“关闭”。关闭前，我再次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他似乎知道，我会作出什么选择，

甚至还露出微笑看着我。按下关闭这个选项后，沈寻溪依旧存在，只是呆滞地站着，

不再有任何的反应。我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感到真正的轻松，而是更加迷茫。没有选择修改，

也没有选择重置，我只是逃避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我需要重新思考下一步。

13我躺在床上，只是闭着眼，希望能够陷入睡眠的旋涡。但是止不住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