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勇敢前行

三十了，却做了十年的漂族，十年，足以改变一个血性汉子对生活的认知和态度。

当初想过成为崔健一样的灵魂歌手，背着一把吉他走，背着一把吉他回。

十年之后，他的确背着一把吉他回来了，但却没有变成崔健，现实，骨感到让他对生活都失去了希望。

他出站，远远就看见老爸杜康站在远处等他，他皱皱眉头，还真挺不愿意面对的。

杜康看见儿子，兴高采烈地朝他跑过来，厚重眼镜片下的皮肤，皱纹又多了几条。

老杜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回来就行！回来是正确的选择！”杜子腾敷衍地笑了笑，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爸，我妈呢？！”一提到老婆，老杜的表情就凝重了，他冷着脸，接过他手里的背包：“她？我怎么知道？人家事业那么忙，肯定是把你回来的日子忘了吧？咱们啊，就是落难父子兵，还是别指望那个女人了！”杜子腾撇撇嘴，眼睛眺望着远处，果真，被眼尖的他，一眼捕捉到了正急匆匆往这边走的范二妹，他用自己的扫码眼上下扫了老妈几眼，拽了下老杜的衣服说：“这不来了吗？我就说我妈不会这么没良心吧？不过她倒是老来俏，越活越鲜亮了。”

老杜冷哼着，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闷着头往前走。

老杜对范二妹不热情，那可不关小杜的事儿。

杜子腾笑着朝妈妈奔过去，张开臂弯大喊了一句：“二妹！”范二妹看见儿子，笑的像个汉子，那豪爽不减当年。

踩着高跟鞋，穿着一步裙，原地蹦高，差点儿崴了脚。

“儿子！快给妈妈看看！”她一把将小杜揽进怀里，又亲又啃，弄得路人都朝这对奇葩母子投来猎奇的目光。

就连杜子腾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拍着妈妈的肩膀，像哄小孩儿一样说：“妈妈妈……差不多行了啊！你穿的这么洋气，回头人家在以为，一老富婆包养了我……”站在一边的老杜，觉得这简直就是有伤大雅，做了一辈子小学老师，平时孩子们大声说句话，都会遭到他的白眼儿。

也许管教别人的孩子多了，就会落这个下场吧？儿子叛逆就算了，关键是老婆犯二犯到令他发指。

老杜压着嗓子咳嗽了一下，用训斥的语气说：“都这个年纪了，像什么话？”范二妹瞥了一眼老杜，撅着嘴凑过去：“要不也亲亲你？想的美！”老杜吓得后退了两步，捂着脸一脸惊悚：“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都什么岁数了？”“什么岁数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态。

我就觉得我还青春无敌，咋滴？”“你……”老杜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副要病发的样子。

范二妹见状，赶紧捂住了嘴，呲牙咧嘴笑嘻嘻地过去搀住了老头子的胳膊，在自己的包里掏出了救心丸，塞到了他嘴里几颗：“行了行了，我错了，别生气啊！”杜子腾也吓坏了，搀扶着老爸的另一只胳膊，开始唠叨：“妈，我说你也是。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这一见面就掐，你还备上常药了？明明关心人家吧，你还嘴硬。

难怪老杜一直不能理解你……”老杜挣扎了一下，甩开这俩人的手说：“我没事！不用你们管！”老杜迈着坚决凛冽的步子朝远处走出，剩下这娘俩儿开始互相埋怨。

“你这臭小子，怎么不提醒我呢？”“我没提醒你吗？是你自己嘴巴把不住门好吧？”“这下坏了，老杜这次更讨厌我了。

杜子腾搓着妈妈的肩膀，贫着，笑着，安慰着：“合着我没回来的这两年，你还没把他搞定呀？”“搞定了不早通知你了……”范二妹追了老杜十年，十年来，她也想过改变自己。

可他俩就像钟表内部的齿轮，你咬着我，我咬着你，只会在彼此的身体上摩擦。

记住的只有疼痛，却不曾想过，只有这种摩擦才是自己继续前行的动力。

老杜走的太快了，再加上刚刚心脏疼了一下，救心丸没能阻挡心绞痛的来袭。

二妹和杜子腾在人群中嬉笑打闹的时候，老杜却倒在了人群中。

直到好心人呼喊：有人晕倒啦！有人认识这老人家吗……娘俩才回神，朝老杜的方向奔跑而去。

２杜子腾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回到家老爸的心绞痛就犯了，住进了医院。

医生说，老杜就是心绞痛犯了，在医院调整几天就可以出院。

但是小杜还是非常自责，医生还说，老杜是他们医院的‘常客’犯病好几次，都是好心人帮忙送来的，他这个儿子，他们见着倒是新鲜，要不是他这个活生生的大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还真不知道，老杜还是有个儿子的。

医生这一番话，像夜壶里的骚水一样，让他一点防备没有的泼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恶心的骚气。

二妹坐在他身边，被他数落的一无是处：“你说你，你这个媳妇儿是怎么当的？不知道我爸心脏病吗？你就不能多抽出点时间来陪他？”二妹委屈，捂着鼻子啜泣：“你埋怨我啊？我和他早就不是夫妻啦！你忘啦？！每次我回家，他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怨我吗？”“哦，对了。

忘了，你们离婚了对吧……”“都离了十年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一走就是十年！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是我愿意走的吗？你们离婚了！在这个家呆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是我亲儿子吗？有了事儿就会赖我？当初是他要跟我离婚的！不是我提出来的！还有，你走是为了我们吗？你为什么走你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你提出来的？总是你逼得吧？你要不那么强势，他能受不了要跟你提出离婚吗！”“嘿？我强势……”二妹和小杜越说越多，吵得医院里的病人怨声四起，医生跑出来，提着嗓子喊了一句：“这是心内科！病人被你们吵的犯了病，你们负责吗？以为门口小广场呢？！要吵出去吵切！”两个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蔫脑了。

杜子腾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二妹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妈！二妹……我错了。

你别生气。”

二妹翻着白眼儿，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拍到了他的手里：“你走了十年了，没给过你爹钱吧？记住，这钱，是你孝敬你爹的！你爹的住院费，也是你交的！剩下的事儿，我这个前妻，就不管了！”说罢，范二妹起身，踩着高跟鞋，超级有范儿的走了。

他看着那张银行卡，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懊恼的捂着头，又抬起头，他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被别人看见笑话。

他站在病房门口，朝里面探头，他看着老杜耳边花白的头发和日渐加深的皱纹，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骂骂咧咧地说：“杜子腾，你就是一混蛋！”杜子腾正要扇自己第二巴掌的时候，突然有只细滑的手，抓住了他刚要下手的胳膊。

杜子腾怔了，转过头去，看见一张细嫩又漂亮的脸蛋儿。

眼前的姑娘，细手细脚，一头乌黑的长发顺滑锃亮，皮肤雪白中透着亮红。

像只瓷娃娃一样那么好看，穿着一身粉色的护士服，应该是这家医院的护士。

他看着她，居然入了迷，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他对她那么熟悉，名字挂在嘴边，但就是喊不上来。

“肚子疼！你不认识我啦？”这绰号一出口，杜子腾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头：“小屁孩儿？”“只记得我叫小屁孩儿啊？”“庞娜？娜娜？！”“对啊！子腾哥！我是小屁孩儿庞娜啊！”杜子腾看着她，傻呵呵地笑了，大概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要棒棒糖吃的鼻涕妞儿，会出落到让他见了都会脸红的大美妞儿吧？小杜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哥呢？我回来还没通知他！”“大庞去云南支教了，三个月。

应该最近就回来了！没事儿，你回来不用找大庞，找小庞就成！”庞娜拍着胸口，笑的如蜜糖一样甜。

“子腾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小杜脸刷地一下红了，连眼神中，都流连着迷茫。

“不走啦。”

“那就好！对了，我哥开了一家酒吧！等我下班带你去呀？”他朝病房里看了一眼：“今儿不行了！我得照顾我爸！”小屁孩儿惊讶着，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这是叔叔啊？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我就在这科，今儿恰巧我的夜班，你有事儿喊我就成！”“哎……没想到，你都这么出息了……”“出息什么呀，就是个小护士！”……小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庞娜一直暗恋他，她比小杜小三岁，十几岁就敢跟男孩儿表白的姑娘，绝对是不好惹的。

当初小杜还和珂建在一起，她居然还冒充过自己，给珂建写过分手信。

他走了之后，伤了一大批人的心。

除了父母，最不起的就是珂建，最最对不起的，就是庞娜。

十年中间，他走了很多城市，庞娜一直不停地给他发电子邮件。

他只是偶尔翻阅两眼，大都没看过，那些邮件，估计有几百封了。

这十年，庞辉像藏小猫小狗一样，将小杜藏了起来。

妹妹就知道一个小杜的电子邮件，其它的信息，都被庞辉屏蔽了，他就怕妹妹为了这孙子陷进去，庞辉一直以为，庞娜走出来了，这些年，庞娜一直也没闲着。

只是一个都没成。

他更不知道，妹妹居然给小杜写了几百封电子邮件这事儿。

庞娜乐此不疲地跟他聊着，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境遇，他走了之后，她就收心好好学习了，然后考上了一家不错的大学……听的小杜耳朵上都要起了茧子。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短发女人，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路过长廊。

杜子腾的眼睛一亮，他觉得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小跑了两步，追到长廊的尽头时，女人已经上了电梯了。

摸不清头脑的小庞，也追了过去，好奇地朝一边打量着：“谁呀？熟人？”“哦……我以为是珂建呢？可能是我看错了。”

庞娜尴尬地笑了笑。

３珂建领着晓春儿的手，在大街上走着，她还是那么美，只是和十年前比，退去了青涩，多了一份成熟的知性。

她手里领着的，是她的女儿晓春儿。

五岁了。

是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

只是这孩子命运多舛，两岁的时候被查有先心病，好在不太严重，可以等大一些手术弥补。

正当一家人为她的病着急的时候，珂建的丈夫李斌也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路过一家蛋挞店，小馋猫闻见那味道就走不动道了。

拽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要吃。”

珂建笑着，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儿：“小馋猫，妈给你买切！”珂建领着晓春儿的手去排队买蛋挞。

排到她的时候，孩子已经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春儿的身边吹过来一只气球，珂建去买蛋挞，晓春儿就随着这气球越跑越远，没一会儿，孩子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珂建买好了蛋挞，开心的转身：“买好啦，有蓝莓味的，还有红豆的……”她一低头，却愣住了，晓春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珂建开始还以为孩子在跟她玩儿躲猫猫，原地找了好几圈儿，就是不见孩子的踪影。

这下珂建慌了，她疯了一样，在人群中大呼晓春儿的名字，逢人就问，你看没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珂建在这条街上来回找了一个小时，可就是找不到孩子的身影。

她祈祷孩子最好不是被拐了，要是那样，她就直接冲进这车流里撞死自己。

晓春儿寻着气球走了一段时间，气球没追到，孩子反倒是迷路了。

站在人群中大哭了起来，路人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有好心的年轻小姑娘凑上来，耐心地问她是不是和家人走丢了，可是五岁的孩子，哪里会描述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哭的嗓子都哑了，只吵着找建建……珂建给爸妈和公婆打了电话，老人们接到电话，全都吓慌了，很快就都赶到了事发现场。

珂建的婆婆严素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地上打转：“要是孩子有事儿，我就也不活了……珂建蹲在地上，一半安慰一半指责着：“妈，您别着急。

这节骨眼儿上您就别跟着裹乱了！”“我跟着裹乱？你把孩子弄丢的！”“是我弄丢的！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孩子吗？你闹什么闹！我是孩子的妈妈，比你不着急！你自己闹吧！”说着，珂建走到一边，捂着脑门儿，开始给公安局打电话报案……夏兰拍着亲家的肩膀，细声安慰着：“姐姐，别着急。

孩子不会有事儿的。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紧分头找吧！”张家伦和李酋也急的在原地打转。

张家伦朝街道两边比划着：“这样，你俩去那边找，我俩往北走！”“那好，行动吧！”几个人准备出动，珂建对着电话一通确认：“对……那就是我姑娘，两个小羊角辫。

对，好的，我们马上过去……”珂建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喊住了两对爸妈：“孩子找到了，好心人给送到鼓楼派出所了！”几个人朝珂建望去，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严素素差点儿瘫在地上，幸亏旁边有夏兰搀着。

……一行人赶到派出所，晓春儿正被一个女警哄着。

孩子看见家人来接自己了，伤心的哭了起来，奶奶一下将孩子揽入怀中，一边亲一边哭，又把孩子吓了一次。

珂建拍拍婆婆的肩膀劝导着：“妈，行了，孩子都找到了。”

“以后看孩子可得小心点儿，这可是我们一家的全部！”派出所的人在跟老张交代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张拽着那警察的手表示感谢：“小王啊，不管怎么说，今儿这事儿得谢谢人民群众和辛苦在一线的战友们！回头你找到那姑娘，一定要通知我们，我们必须得亲自跟人家道谢。”

“老领导太客气了。

没事儿就带着孩子回去吧……”“成、成……人民群众需要你们，小基层，大温暖！”这帅警察也配合老张，给他打了个军礼，铿锵有力地喊了句：“保证完成任务！”几个老人和珂建带着孩子从派出所走出来，只有老张和刚刚那小帅警察磨磨叽叽在后面磨蹭着。

老张拍着那小警察的肩膀，煞有心思地问：“小刘呀？多大啦？”“二十八啦！”“哎呦！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呢？没合适的？还是眼光太高？”“没合适的……”“哦……二十八，也不小啦！不是，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比你大两岁的能接受不？”小刘被老张问的一头雾水，没想到这老领导，还爱干这牵红线的活儿？只是两个男人谈论这事儿，多少让小刘觉得有些奇怪，问的他脸都红了。

珂建知道，老爸这老毛病又犯了，翻着白眼儿喊了他一声：“爸，您干吗呢？大家都在等您呢！您到好，还聊上了？！”老张警觉地撇了一眼亲家俩，拽着珂建的衣服袖子求饶：“小姑奶奶，我服你，我怕你……走吧，回家！”小刘挠着后脑勺，看着她嘿嘿傻笑了一下，珂建敷衍地回应笑了一下，拽着老爸快速走掉了。

刘志看着这张珂建的背影，觉得她好像是在那个酒吧里唱摇滚的姑娘？他曾经还为了听她唱歌，每天晚上都去等她出现。

只是她好像只是玩票的，很少出现。

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儿，居然是老领导的女儿？他觉得自己好幸运，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后来杜子腾也被安排到了这个派出所做基层，恰巧和这个喜欢珂建的小刘成为同事。

４庞娜成了小杜的小尾巴，整天帮他照顾老杜，还给他带饭。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老杜很快就好了，几天之后，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的那天，庞娜执意要开车送他们回家。

弄的小杜很不好意思，小屁孩儿的热情，远远超过了小杜的承受范围，庞娜搀着老杜的胳膊，让他小心脚下，这架势比亲闺女做的还足。

老杜喜笑颜开的，虽然小杜挺不靠谱的，但是从谈朋友这件事儿上，倒是让他省心。

没想到，这刚回来，就有这么优秀的姑娘帮衬着他，老杜挺喜欢这小丫头的，聪明、伶俐、素质也高，要是能和小杜发展一下，他们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这小子，有那个福气找这样的姑娘吗？老杜可不敢奢求！反倒是小杜，不情不愿的，一点儿也不想接受这强势的热情。

这让他觉得怪怪的，还有种特别的挫败感，如今这小屁孩儿都有份固定的工作了，他却还是一个无业游民，前途未卜。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庞娜从小就是个精豆子，当然知道杜子腾面子上会挂不住，她将老杜塞进车里，顺势把车钥匙扔进了他的怀里：“你开，我头疼。”

小杜尴尬地笑了笑，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庞娜花痴一样地看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想找个话题来着，但是他怎么都觉得庞娜就是个小屁孩儿，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关键时刻，还是老杜。

他也觉得这气氛尴尬，索性旁敲侧击一下，帮儿子探探口风。

“小庞啊？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七了。”

“有男朋友吗？”她脸红着，腼腆地摇摇头：“没有……没合适的。”

“哦……二十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该找了。”

她盯着小杜的眼睛看了一下，吓得他赶紧回过头专心开车。

“嗯，伯伯，你有合适的，帮我介绍呗？”老杜哈哈一笑：“我能认识什么人啊？在说，我也干不了这事。

当了一辈子老师了，做事太死板。

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

“伯伯，我就图个自己喜欢，物质工作什么的，我都不在乎。”

老杜似乎听出了什么，仔细打量着眼前两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

就发现，这姑娘的眼神，一直没从小杜的身上离开过。

老杜大概是明白了，这姑娘，喜欢他。

小杜开车兜兜转转，回家之后，还一直没时间转转，他发现这城市的变化真大，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虽说他中途回来过两次，可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甚至不愿意在这座城市多逗留一会儿。

他看看老杜，在看看身边坐着的小屁孩儿，觉得这十年，原来一直都是他在错。

要是他当初能不那么固执的话，也许二妹早就和老杜复婚了。

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撮合他俩重新走到一起。

十年的漂泊生活，让他成长了许多。

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晚。

万事从这一刻开始，都不晚。

５到家了小庞搀扶着老杜，反倒让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闺女，我没到那程度，自己能走。”

杜子腾朝楼上望了一眼，拿下自己的东西，将钥匙扔回了庞娜的手中。

“今儿不让你上去坐了。

我这刚回家，家里肯定乱着呢。

我爸不太爱收拾屋子，在说两个老爷们儿的窝儿，也不好意思让你进。”

庞娜撅着嘴，不情愿地喔了一句。

老杜心里替儿子着急，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家，这么生硬的拒绝，总归不好。

庞娜钻进车里，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嘱咐了两句：“伯伯，药记得按时吃啊。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好……”杜子腾朝着她的车轻轻得摆摆手，目送她驱车远去。

转身，碰见老杜期盼儿子回归的目光，小杜尴尬到手忙脚乱，腼腆地笑了笑，拎着东西和老杜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十年时间，已经让这楼印上故事，老杜佝偻着背往楼上爬，呼吸中多少带着点咳喘。

“这几年，邻居都换了好几拨了。

有好多人也劝我，把这老房子卖了，贴点钱去换个新楼盘。

我觉得这人啊，还是念点旧好，你这十年不在家，我一个老头换新房干嘛？可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不走了。

等你工作稳定下来，我就着手换房子，好给你成个家……”小杜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老杜终于爬上了四楼，已经是气喘吁吁。

小杜扶着他的胳膊，关切地说：“您这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人老了，不都这样？”老杜挪开脚下的花盆，从地下拿出钥匙。

一边开门一边说：“有的时候爱健忘，放这底下保险。

你不爱带钥匙，也是为了防备你回家，这样你也方便。”

“回头我去配一把钥匙，以后别往花盆底下放了。

现在的小偷精着呢，进门偷东西之前，都在门口上踅摸，钻的就是你们这些老年痴呆的空子！”老杜回头，照着他屁股给了一巴掌：“臭小子！说谁呢！”“嘿嘿……”爷俩儿进门，老杜顺势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

屋子里到处散发着一股迟暮之年的味道，甚至有些地方，都散发出了霉味儿。

小杜环顾着屋子，家里的一切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样。

墙上的老相框里还镶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全家福。

小杜走到那些照片前面看了又看，不禁感叹：“爸。

您真够念旧的，十年了，也没重新装修一下？”“我装那么好干吗？一个孤老头子。

不过，你回来了，你想翻翻新，咱们就重新装修一下。

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要感觉，我知道。”

杜子腾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写字台前的凳子上，盯着上了锁的那个抽屉发呆。

十年前，他走的时候，把这钥匙扔到了楼下。

当初就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会回来了，就让这些旧物，随着这老家具腐烂吧。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单单回来了，老杜还将一切都保留了。

老杜站在他卧室的门口上，叹气。

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小钥匙。

他走到他身后，将钥匙放在了他的手边：“我给你保存了十年了。”

小杜看着那钥匙，发了愣：“你在哪找到的？”“楼底下捡的呀！打开看看吧，这里面，都是回忆。

看完了，该烧的烧，该撕的撕。

咱们爷俩儿也好面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我下楼去买点菜，你收拾收拾吧。”

“爸，我跟您去吧！”老杜疲惫的摆摆手，满脸的芥蒂：“就不喜欢被菜市场的那帮老娘们儿问这问那，每次去都被问什么，你和二妹什么时候复婚呀？有没有心思找个老伴儿呀？你儿子怎么还不回来呀……烦死了！你要跟我去，还不得疯了那帮三八婆子。”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儿，心脏不好就走慢点儿！”“我知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啊！”“知道啦！”老杜出门，小杜犹豫了一会儿，拿着钥匙打开了抽屉。

里面还如他走时一样，里面全是关于他和珂建的回忆，在那个传情还会写情书的年纪，他们互诉衷肠的唯一方式，就是写情书。

这里有珂建给他写的一百多封情书，他一封一封的拆开，看得心情荡漾，恨不能眼前的抽屉，就是哆啦Ａ梦的时光穿越机，钻进去，就能回到以前的时光。

他拆到第十封的时候，就看不下去了。

他觉得老杜说的对，这里面的东西，该烧的烧，要面对新的生活了。

……６珂建坐在电脑桌前，跟远在美国的闺蜜兜兜视频聊天，哭诉自己今天的遭遇。

只有在兜兜面前，珂建才是那个真正的张珂建，说话从不避讳，说着说着，就爱往外溜脏字儿。

兜兜拿一个手指头触了触屏幕：“好啦！别郁闷了！孩子找到了不是？”“是找到了，找不到我就得去死！孩子现在就是我的全部！”“不过你以后得注意点儿了，我看国内的新闻，发现现在国内偷孩子的可多了！”“是呀。

你丫赶紧给老娘滚回来跟我一起带孩子！我都要吃不消了！”“放心放心，快了快了！”严素素潜伏在她的房间门口，认真听着她和海外闺蜜的对话。

每次她和兜兜视频，她都会不高兴，因为她们之间的对话太没大没小肆无忌惮了。

就算是好，也不能好到满口脏话吧？严素素端着茶杯，站直了腰咳嗽了一下：“小建啊，出来一下！”珂建朝门口瞥着，冲着视频吐了吐舌头：“老妖婆喊了。

我得出去挨斗了！”“赶紧去！”珂建关了视频，懒散着朝客厅走去。

这是一场非常严肃的批斗大会，严素素坐在沙发上，端正了一下坐姿，咳嗽了一下。

“小建，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斌斌已经没了，春儿就是我们的一切啊，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儿！”珂建翻了翻白眼儿，故意装作听不见，继续跟女儿玩儿手里的积木。

李酋知道，严素素这话痨病又犯了，开始在珂建耳朵底下劝解：“你妈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在意。”

珂建知道，公公在这个家里扮演的一只都是夹心饼干的角色，为了维护住自己，他也不容易。

她给老人吃宽心丸：“爸爸，我知道。

我怎么会生气呢，这事儿本来就是我的错。”

“你说的啊，你不生气！”“嗯……”严素素说完了这话，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抱着儿子的照片暗自神伤。

这两年来，她眼泪都流干了，已经不会哭了。

虽然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得维护着这个家，她将儿子的赔偿金，都交给了珂建，让她拿着那钱去开店，就是希望她能一心一意的守着这个孩子长大。

可每次在孩子这件事上，她还是会和珂建抬杠。

每次抬完了，就又后悔自己的鲁莽，就像这样，抱着儿子的照片发呆。

其实她是怕她记了自己的仇，找个人嫁了，那样孩子就更可怜了。

李酋看着妻子这幅样子，心里也难过。

每次她这样，他就想，要是小儿子能从部队回来多好啊？好在，等到下半年，李晨就退役了。

他回来，就能转移一下老婆的注意力了吧？珂建知道婆婆又难过了，她何尝不是。

失去丈夫和儿子的痛苦是一样的。

即便珂建和他结婚的初衷，并不是爱情，可他们之间，有晓春，这孩子就是这段婚姻的烙印，见证了他们为期三年的夫妻生活，也见证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

她本意是不想拿李斌的赔偿金的，可严素素非要将这笔钱塞给她，她是女人，也是母亲。

她深知，婆婆是想用这笔钱套住自己。

其实即便她不这么做，她在短时间内也不想嫁人，她和她想的一样，她要守着晓春长大，见证她的成长和快乐。

更何况，她身体上还有小小的缺陷，这是她欠女儿的。

珂建心里难受，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回娘家住几天。

她出门的时候，小声的跟公公说：“爸，我走了啊！”“哟？又走？”“嗯。

过两天就回来。”

“那好，孩子，孩子看好了！”“我知道啦！”珂建拎着袋子领着孩子出了门，上了电梯，鼻子泛起了一阵酸。

７珂建的女子会所，并不忙，几十万投进去，赚到的钱还不如她出去打工多。

可这么大的摊子摆上了，就不能轻易撤退，转又不好转，撤了就意味着几十万没了。

假如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绝对不会把钱全投在生意上。

珂建坐在桌前盘点这一个月的生意，七七八八的费用刨除，还剩下几千块钱的收入。

她看着计算机上的那个数字，捂着牙花的位置干着急。

夏兰将一杯冰糖菊花放到她的手边：“要是不好干，就盘出去吧？妈妈还是可以给你在教育部门找个工作的。

你好歹也是个师范学院的毕业生，教书育人还是没问题的吧？”珂建回过神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哪那么好盘？在说，您还真指望我能按部就班啊？我从来也不是那性格，要是想当老师，大学毕业后就去了。”

夏兰慧心一笑，轻声叹气：“哎，我这一辈子寡欲清心，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叛逆的姑娘？”“叛逆吗？还不是按部就班的接受你们的安排，见到合适的人就嫁了。”

这是夏兰心上的疤，每次她想到当初对女儿婚姻的安排就内疚。

要是她知道，女儿会落这么个下场的话，她肯定不会安排她去相亲。

事其必反，当初她闹腾着要去漂，她知道，她是想去找那个混小子。

虽然她在女儿恋爱的事儿上不想过多参与，但她觉得一个男人就这么不吭一声地走掉了，对心爱的姑娘，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这样的人是负不起责任的。

所以，珂建大学毕业后，遇见李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孩儿，她就托人介绍了，其实她也没想到，珂建就这么同意了，一点反抗都没有。

要不是这样，她还不会心疼的这样。

她抓着女儿的手心疼的说：“孩子，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你为难的，尤其是在钱这件事儿上！”珂建最受不了老妈这幅亏欠的口吻，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女儿。

“您能别这样吗？我都是孩儿她妈了，还能指望你们再给我花钱？在说，我大学到结婚，已经花了很多钱了。”

“妈妈知道你耿直，反正妈妈就你一个宝贝，我们的一切，都是你和晓春的。”

“行了行了，别又开始伤感了。

今儿晚上我约了一个场，您帮我带孩子啊！”珂建开始换衣服鞋子，带上耳钉，画起了烟熏妆。

夏兰倚在门上，看着女儿折腾，觉得她要是一直这么率真不变多好，她宁愿她一直是个问题少年，宁愿她为了爱一个男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新约的场啊？”“对啊！这是我放松自己的唯一方式。

这几天住在那边，我都要憋死了，我必须得出去吼吼了！还能赚点儿外快不是？”“只要你开心就行。

晓春放在我这儿你放心！”三下五除二，珂建就换好了衣服，破洞裤大Ｔ恤，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画了别人认不出来的烟熏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看夏兰，娘俩笑的非常灿烂。

８老杜给小杜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老杜做饭，小杜一直忙活着收拾屋子，拿着盒尺这量量，那儿弄弄。

他一边量一边冲着厨房的老杜喊：“这房子装修一下，还是很酷的。

要面对新生活了，就得变个样儿。

你出钱，我出工。

回头等我挣了钱，再把钱还给你！”老杜翻炒着锅里的菜，乐的合不拢嘴：“成！”他做梦都没想到会等到这一天，儿子能这样阳光朝气的跟自己谈论新生活。

从他背井离乡的那一天起，老杜就没指望自己后半生还能指望上他，以前觉得，当了一辈子老师，怎么就没能把自己的儿子教育好呢？可这次小杜的回归，让他明白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的好与坏，只是在于他有没有勇于承担责任的心。

在说，他的偏执，完全是因为他和二妹这段阴盛阳衰不了了之的婚姻。

要是站在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都欠他的。

开饭之前，小杜偷偷给二妹打了个电话。

他知道，虽然二妹是个女强人，但是这些年，她也挺难的。

一直没找个老伴儿，还不是因为想和老杜复婚。

每次二妹给自己打电话，基本都在对自己解释她和老杜之间的关系。

她说自己怎么努力追，他就是不肯跟自己复婚，也说自己后悔当初那么强势，对他非打即骂的。

二妹直爽，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每次她除了解释这些，就是跟儿子道歉求情，求求他赶紧回来。

小杜不是不想回来，只是觉得自己走了这些年，也没混出个人样儿来。

假如说二十岁的出走是因为家庭变故，那么流浪后的不情愿回归，只能是因为自己没混出来。

要是自己成了真正的歌手，扬名天下，哪怕是没钱，他也觉得回家是一件脸上非常有面儿的事儿。

他约了二妹，希望能真正的吃一顿团圆饭，圆他这十年来的一个梦。

虽然他中途回来了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都没和他们吃一顿团圆饭。

很快，二妹就拎着一只烤鸭如约而至。

她捂着胸口忐忑不安着，十年了，老杜一次都没有让她踏进这个门，要是这次再被他撵走，那她在儿子面前还怎么做人？老杜听见有人敲门，抹着手上的油去开门。

“谁呀？”二妹听见是老杜的声音，心里骂着，这臭小子真不靠谱。

转身要溜。

老杜开门，看见一个畏畏缩缩的背影，不用猜就知道是范二妹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喊住了她：“来了就别走了！进来吧！”范二妹脚步怔住了，惊中带喜得慢慢转身，怀疑得问：“你说我吗？”“儿子就是想吃顿团圆饭，我能理解。

你进来吧。”

说罢，老杜转身钻进屋里，又进厨房做菜了。

二妹拎着鸭子畏首畏尾得了屋，找寻儿子的身影。

“杜子腾？你干嘛呢？”小杜正在换床单，在卧室里呼唤她：“进来啊二妹！我收拾屋子呢！”范二妹环顾着这屋子，心里是和小杜刚进来时一样的感觉。

但觉得这房子虽然破旧了，味儿也不怎么好闻，但依旧很温暖。

想起曾经在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幕幕，她就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

她倚着门框，盯着儿子看入了神。

小杜的眼神，偶然落在了她身上：“妈，你看什么呢？”这一句妈，把二妹的心都喊化了。

她走过去，抱着儿子的头说：“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要不然，你也结婚生子了不是？”小杜挣扎了一下，觉得这气氛实在不对：“没事玩儿什么煽情啊？你要是爱我，就赶紧把老杜追回来！”范二妹叹气：“哎……不追了，追不动了。

他不肯原谅我，我也不想整天这么追在他屁股后面了。

但是儿子你放心，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也是你妈，他也是你爸。

你们有事，我肯定不会看着的！”“你看着当然不合适了！？你不是我妈谁是？怎么？你还想找个后老伴儿啊？”“找！有合适的干嘛不找，老杜有小杜陪着，我有谁啊？每天回到家面对的就是一堆清锅冷灶。

我容易吗我？”“范二妹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有这种想法。

我可不同意！”“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得理解我！你看不出来吗？在老杜面前，我做什么样的努力，都是白费！”“那你也不能给我找后爹！”范二妹被他噎的说不上话来，更不敢告诉他，自己最近正在和一个老头儿谈恋爱。

这顿饭吃的真别扭，老杜一直闷不吭声，范二妹也有点儿坐不住。

毕竟，这十年来，他们一家人还是头一次凑这么齐吃饭。

小杜用尽浑身解数，希望能调和尴尬的气氛，还故意将话题扯到‘一家人’这个主题上，一会儿给这个夹菜，一会儿给那个倒酒。

但老杜，就是不笑，二妹也接不上话来。

有人在楼下大喊杜子腾，小杜扒着窗户去瞧，看见庞娜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站在自己的车前，仰着头看着他。

小杜好奇地问她：“有事儿啊？”“我带你去我哥的酒吧玩儿玩儿！可以唱歌！”一提到唱歌，小杜就按耐不住内心的狂热了。

而且是哥们儿的酒吧，必须要去看看。

他朝身后吃饭的爸妈瞥了一眼，灵机一动，觉得给他俩留点儿私人空间也挺好的。

他对楼下的小屁孩儿吼了一嗓子：“等我五分钟！”“好！”转身，扒拉了几口饭，草草的结束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这顿团圆饭。

“爸妈，我想去庞辉的酒吧转转。

好几天没唱了，嗓子有点痒痒……”老杜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去吧！”“那我走了啊！”小杜像只撒鹰的兔子，一溜烟儿跑下了楼。

剩下这俩十年未曾一桌吃饭的前任爱人，你瞅着我别扭，我瞅着你别扭。

老杜再也装不下去了，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声音都撕裂了一般：“儿子也走了，你也快走吧！”二妹无辜着，顺势抓了下老杜的手，瞬间被他甩开了。

“老杜。

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不恨你，就是觉得别扭。

你还是快走吧，被邻居看见不太好。

回头那帮三八老太太又该八卦我了。”

二妹不指望他能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了，叹息一声，拎起手边的包说：“那好，我走了……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啊！”……９庞娜拉着小杜来到了大旁的‘顺溜儿’酒吧。

小杜看着这酒吧的名字笑了：“顺溜儿？这是个什么名儿？”“我哥这辈子就这点儿追求，希望自己和万事都顺顺溜溜的。”

“嗯，你哥一向务实。

生意不错呀？”“还可以吧！够他作了。

走，咱们进去吧。

进去吼几嗓子！”“太好了。

我这几天都要憋死了。

要不是怕被误认为神经病，我都想去医院的露台上唱。”

庞娜哈哈大笑，蹦跶到他的身边，顽皮的挽住了小杜的胳膊。

小杜抗拒着，轻轻地抬了一下胳膊，试图把手抽离出来。

她又抓紧了一些，犟着鼻子说：“肚子疼先生，不带这样滴。

妹妹搀着哥哥，天经地义啊！”小杜搔搔后脑勺，傻嘿嘿得笑了。

她拽着他进了酒吧，逢人告诉：“这是我哥的铁瓷！叫杜哥就成……”这一道，弄得小杜很不好意思。

酒吧里的气氛搞得蛮好的，客人不少。

舞台搞得很漂亮，音响设备也很好。

她拉着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开了几瓶啤酒，闲聊着喝了起来。

“子腾哥，等会儿我给你安排啊！”“好啊！”台上的年轻歌手，唱完了一首滴答。

跟顾客介绍今儿新来的歌手。

“建建是今儿刚来的女歌手，让她给我搞一下气氛好不好？来首摇滚！？怎么样？”台下的人都纷纷跟着起哄，拍手叫好！珂建背着吉他上台了，有坏坏的男生，冲她吹起了口哨，大喊着：“美女！”音乐响起，珂建较小又具有爆发力的小身体，随着这音乐爆发了起来，那姿势和嗓音，简直都要帅到爆。

庞娜也跟着大声叫好：“这是谁找来的歌手？这么牛？不错不错，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她没注意到，从这个女歌手一上台开始，杜子腾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眼神里除了惊讶就是惊讶。

庞娜觉得他不对劲儿，拍了拍他的胳膊：“子腾哥。

你怎么了？”杜子腾盯着使劲儿摇摆自己的珂建说：“珂建……”庞娜猛地回过头去，揉了揉眼睛，盯着那女歌手仔细打量：“你说，这是张珂建？艾玛！真的是她！我居然没看出来……”杜子腾慢慢走到演出台前，看着了她一会儿，珂建想调动一下气氛，冲着话筒说：“有没有会唱的帅哥？上来跟我一起唱！”杜子腾不由分说地走上了台子，底下的人扔给他一个话筒，他就随着那音乐也唱了起来。

珂建看见他，愣在那儿了。

你能想象一个穿着朋克风的摇滚女歌手突然安静下来，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吗？杜子腾盯着她的眼睛唱，一首摇滚，硬是被他唱出了悲歌的味道。

底下有人喊：“美女怎么不唱啦？”她回过神来，又扯着嗓子唱了起来，试图用声浪盖过他的嘶吼。

两个人配合的太嗨，惹得台下的观众都跟着躁动了起来……珂建唱到气喘吁吁，使尽浑身力气，将最后一个音符弹出来，最后收官的那一下，简直酷到爆。

杜子腾攥着话筒，用一副凛冽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

她喘着粗气，怒视着他。

就像十年前，他惹到自己时，她冲他发横的样子一样。

人们都说，再次遇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时，对视十秒还不吻下去的话，那么这段感情，就没追回来的必要了。

杜子腾没有坚持到第七秒就不行了，凑到她面前，狠狠地吻了下去！台下的人都疯狂了，庞娜呆的嘴巴里的爆米花掉了一地，看珂建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她像只倔强的麋鹿，尥着蹶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转身，跑出了酒吧。

杜子腾追她，庞娜追杜子腾。

他出门，在斑斓的夜色中寻找珂建的身影，他朝自己判断的方向大喊：“珂建！你回来！”接着寻着那路追了过去。

小屁孩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珂建躲在一个小胡同的夹缝里，捂着嘴巴哭成了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