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六情境环境

第一集·风雪杀宴上京腊月，戌时三刻。枢密使萧思温府灯火如昼，

檐下悬挂六十盏鎏金风灯，灯罩上绘着海东青扑天鹅的纹样，烛火将雪片映成金屑。

院中支起十二口羊脂玉缸，注满葡萄酒，酒面浮着冻成薄片的玫瑰花瓣。

炭火在铜兽炉里发出毕剥脆响，热浪与酒香蒸腾，宾客的貂裘半褪，露出内衬的宋地绡纱。

正厅铺陈虎皮交椅，耶律斜轸踞坐正中。他卸下兜鍪，玄铁甲胄在火光里流动乌光。

案上摆着宋将颅骨制的酒杯，金箔贴眼眶，黑血沿杯沿滴落。

他举杯向萧思温大笑：“宋人羔羊，今年必可取汴京为牧场！”萧绾坐在右席第三座。

她着孔雀蓝织金对襟长袍，领口一圈雪狐毛掩住下颔，袖口露出半截葱白指尖，

正把玩一只青瓷小瓶。瓶身薄如蝉翼，内盛“碎玉瓷”毒粉——前朝秘法，以定窑残片研末，

混以西域鬼市购得的“赤蝎涎”，遇酒成气，七息断肠。她指腹摩挲瓶身，

指腹下的暗纹是“景德年制”四字，像一把钝刀割着指腹。乐声骤急。胡旋舞伎旋转如风，

裙摆绽成一朵朵血蔷薇。耶律斜轸忽掷杯，黑血从鼻孔涌出，他扼喉嘶吼，甲胄撞翻案几。

宾客惊逃，酒缸倾倒，葡萄酒在青砖地上蜿蜒成一条血色溪流。萧绾顺势跌坐，

广袖拂过案角，青瓷瓶碎成齑粉，粉末沾在酒液里瞬间溶解。她睫毛低垂，掩去眼底冷光，

指尖却精准地捞起跌落的半截桃木簪——簪尾刻“燕”字，归义军暗号。混乱中，

一只手扶住她手肘。掌心温热，指节分明，带着粗粝的剑茧。“娘子当心碎瓷。”声音温润，

像雪夜煮茶的冽泉。萧绾抬眼，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来人着月白锦袍，外罩玄狐裘，

腰间悬一枚羊脂玉佩，佩身沁着血丝，纹路似被咬过。他指尖掠过她袖口，

一粒毒粉沾在他指腹，轻捻成灰。“商人也懂验尸？”她声音轻得像雪落。

“更懂看美人袖里藏锋。”他低笑，呼出的白气拂过她耳廓，“赵砚之，贩宋瓷的幽州人。

”雪更大了。府兵涌入，火把映得雪地赤红。萧绾被侍女扶起，回眸时赵砚之已隐入人群，

只余雪地上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她回到闺房，褪下华服，

露出肩胛烙印——前朝“归义军”图腾，狼首衔燕。铜镜里，她指尖沾血，

在唇上描出一线殷红：“第三只狗，死得还算体面。”宫门夜开。萧绾被传召，

铁甲侍卫押解她穿过长廊。雪落在甲胄上，像一层薄霜。宫门外，赵砚之倚着石狮，

指尖转着那半截桃木簪。“物归原主。”他递出丝帕，簪上血渍已干，凝成暗褐色。

第二集·双面罗网上京后半夜，雪停，月色如刀。萧思温府东侧小跨院，

地窖口覆着三寸厚的榆木板，板缝透出幽蓝光。萧绾蹲在窖口，褪了孔雀蓝外袍，

只穿玄色窄袖劲装，腰间十二枚银铃以丝线缚紧，以免行走出声。

她指尖拈着一小撮胭脂色的粉末——“胭脂烬”，用墓菌炼成，三日烂脸。

粉末落在铜灯焰上，“嗤”地窜起一缕紫烟，像一条吐信的蛇。

案几上摊着一张羊皮卷：辽国南院禁军布防图。她用簪尾蘸毒粉，

在图上轻轻一点——南院枢密副使耶律海真的府邸。“明日贵妃省亲，海真必随扈，

”她低语，“烂了他的脸，枢密院就空出一个缺口。”话音未落，头顶瓦片轻响，

一粒雪沫落在她颈后，凉得像一滴泪。瓦面上，赵砚之伏在脊兽后，

指尖捏着一枚薄如蝉翼的柳叶镖。月光照着他月白中衣，衣襟以暗银线绣着北斗七星，

星芒随呼吸起伏。他目睹萧绾点图，唇角微勾：“原来不是宋谍，是窝里反。

”忽听远处脚步杂沓，府兵巡夜。他足尖一点，掠下瓦檐，黑猫从暗处窜出，

叼走他袖中一张折得极细的桑皮纸——那是他伪造的“宋商密信”，

纸上以茶叶代军号：“明前龙井三百斤，酉时三刻换防。”猫窜入地窖，萧绾擒住猫颈，

抽出纸笺，一眼识破暗语。她掐猫后颈逼它吐出碎纸，纸背沾着赵砚之的指血，

血里透出淡淡龙涎香——幽州“醉仙居”特有的香粉，专供贵胄。她眉尾一挑：“幽州人？

有趣。”寅时，皇城侧门。赵砚之换青布短打，肩挑两筐碎瓷片，

筐底藏着真正的禁军布防图。守门校尉翻检时，碎瓷片里混着一枚定窑青瓷片，片心沁绿，

像一汪春水。校尉爱不释手，赵砚之笑着塞给他：“东头窑口新烧的，不值钱，

哥哥拿去给嫂子压箱底。”校尉放行，却不知瓷片背面以釉下彩画着皇城水道暗门。

与此同时，萧绾潜入贵妃寝殿。贵妃正卸钗环，铜镜里映出萧绾蒙面的脸。

她指尖弹出一缕香粉，贵妃旋即昏睡。萧绾以银簪挑开贵妃妆奁，将“胭脂烬”调入胭脂盒。

指尖忽然一顿——奁底压着一封密信，火漆印是幽州“醉仙居”的标记。她展开信，

纸上字迹峻拔：“燕云旧部，勿信辽人。”落款一个“赵”字，墨迹未干。卯时，萧绾回府，

地窖口却站着赵砚之。他倚着窖门，指尖转着那枚青瓷片，

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娘子好雅兴，夜探香闺。”萧绾匕首出鞘，刃薄如柳叶：“幽州赵氏？

”“贩瓷的。”他抬手，青瓷片在指尖翻飞，“也贩消息。比如——”他忽然贴近，

呼吸拂过她耳廓，“枢密使府的地窖，连通皇城北墙暗渠。”窖底忽传来水声，

似有无形之物在暗渠里游动。萧绾脸色微变，赵砚之却笑：“听见了吗？辽兵掘地三尺，

快挖到你藏毒的地方了。”她眯眼：“你想如何？”“合作。”他摊开掌心，

掌纹里嵌着细碎的瓷粉，“你替我毒一个人，我替你堵一个缺口。”“谁？”“耶律海真。

”“成交。”萧绾收刃，指尖与他掌心相触，一触即分，像两柄未出鞘的剑。

头顶传来辽兵吼声：“搜！宋谍就在地窖！”火光从窖口灌入，照得两人影子交叠，

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第三集·佛窟白骨黎明前的上京西郊，风从燕山缺口灌入，

卷起雪沫，打在废弃石窟的佛像脸上。佛像断首，颈口嵌着半截铁剑，剑身锈迹斑斑，

像一道干涸的血痕。石窟深处，萧绾伏在暗格前，

指尖抚过石壁——这里曾是前朝“归义军”藏图之地。她以簪尾撬开一块松动的青砖，

砖后藏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图，图上以朱砂绘燕云十六州山河，

狼首衔燕的标记在幽州位置灼灼如血。忽然，一缕月光从窟顶裂缝漏下，照在她肩头，

也照在她身后——赵砚之不知何时已立在断佛旁，折扇轻摇，扇骨以精钢打造，

扇面绘《幽州雪夜图》，图中山河与绢图重叠，分毫不差。“娘子好兴致，

”他声音压得极低，“盗我幽云卫旧档？”萧绾旋身，匕首横胸，刃口映着月光，

像一泓寒潭：“幽州赵氏，果然阴魂不散。”“彼此。”赵砚之合扇，扇骨弹出三寸短刃，

“归义军残党，也敢觊觎旧山河。”两人几乎同时出手。萧绾的匕首贴着赵砚之颈侧划过，

割断他一缕鬓发；赵砚之的短刃贴着萧绾腰际挑破她束腰，银铃坠地，叮当作响。

石窟回音将铃声放大，像无数鬼魅在暗处窃笑。“你腰间玉佩，”萧绾忽然收刃，“哪来的？

”赵砚之指尖掠过玉佩，佩身沁着血丝，纹路似被咬过：“家传。”“家传？”萧绾冷笑，

“八岁那夜，幽州城破，我咬过它。”她扯开领口，锁骨处一道月牙形疤，“牙印可对得上？

”赵砚之眼神一震，折扇微颤。就在这一瞬，

石窟深处传来机关转动声——两人踩中了“归义军”旧设的地弩。石壁裂开，

一排铁箭激射而出。萧绾扯住赵砚之腰带，两人翻滚至佛像后，箭矢钉入断佛胸口，

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石窟开始坍塌。碎石如雨，月光被尘灰遮蔽。赵砚之推开萧绾，

自己却被落石压住右腿。碎石间，他腰间玉佩碎裂，

露出内里另一层玉——竟是与萧绾锁骨疤完全契合的另一半狼首！

“你……”萧绾伸手去拉他，指尖触到玉佩，像触到一段被雪掩埋的血史。“走！

”赵砚之低吼，“辽兵来了！”石窟外，马蹄声如闷雷。火把的光从窟口灌入，

照得两人影子交叠，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却终究被黑暗吞没。

第四集·故人烟上京城外三十里，废弃驿站。雪压断檐，风从破窗灌入，

吹得火塘里的柴火爆出青焰。赵砚之躺在草席上，右腿以树枝固定，血迹浸透布条。

萧绾蹲在火旁，以银簪拨弄炭火，簪尖挑着一小块玉佩碎片——狼首的另一半，

正与赵砚之腰间碎玉严丝合缝。火光映着她半边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忽然开口：“八岁那夜，幽州城破，我娘把我塞进枯井。”声音轻得像雪落，

“井底有具少年尸体，手里攥着这块玉。”赵砚之睁眼，眸色深得像幽州雪夜：“我没死。

”“你怎知是我？”“你锁骨疤，”他抬手，指尖虚虚划过她颈侧，“我咬的。

”屋外传来狼嚎。萧绾起身，从行囊取出药包——当归、黄芪、金创草，药香混着血腥味。

她跪坐他腿侧，剪开血布，伤口深可见骨。“药王谷的？”赵砚之问。“我娘是谷主。

”她撒药粉时，指尖微颤，“她死在辽人箭下。”“我爹是幽州守将。”赵砚之闭眼，

“城门被破时，他让我带玉佩去找归义军。”药粉遇血，冒出白沫。萧绾忽然按住他伤口，

匕首抵住他颈侧：“你伪造玉佩，混入归义军？”“不。”他睁眼，眸中映着火光，

“我本就是归义军。幽云卫是归义军暗部，你娘没告诉你？”萧绾匕首微颤。

屋外马蹄声骤近，辽兵搜捕的号角划破雪夜。她收刃，扯过斗篷裹住他：“先活命，

再算旧账。”破晓时，两人藏进运煤车队。车辙碾过雪原，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痕，

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剑。第五集·金蝉脱壳辽宫御花园，腊梅覆雪。

耶律海真倚栏喂海东青，鹰爪上系着细链，链尾拴着一枚铜铃，铃声清脆如婴啼。

萧绾捧着朱漆托盘而来，盘上摆着一盏琉璃酒，酒色如琥珀，浮着几粒枸杞，像血珠。

“枢密使侄女？”耶律海真抬眼，鹰瞳微眯。“贵妃省亲，特酿归元酒。”萧绾屈膝，

袖口滑落一缕暗香，“可延年。”酒香散开，耶律海真鼻翼翕动，

忽然伸手掐住她下颌：“宋人？”萧绾不躲，眸色沉静：“辽人。”暗处，赵砚之扮作内侍，

托盘里藏着真正的毒酒——“胭脂烬”溶入葡萄酒，酒色更深，像凝固的血。他指尖轻弹，

两盏酒无声互换。耶律海真举杯欲饮，海东青忽然振翅，铜铃撞翻酒盏，毒酒洒进雪地，

冒出一缕紫烟。“有趣。”耶律海真掐住鹰颈，“畜生也懂护主？”萧绾后退半步，

袖中毒粉已蓄势待发。赵砚之却上前，以契丹语低语：“鹰食生肉，酒中有毒。

”耶律海真眯眼看他：“内侍懂鹰？”“幽州人，”赵砚之垂首，“曾训鹰为商队探路。

”耶律海真大笑，鹰爪骤紧，铜铃嵌入鹰踝，血珠滴落雪地。他忽然掐住萧绾后颈，

将她按向雪地：“既懂鹰，便替我驯它。”鹰喙直啄她左眼！千钧一发之际，

赵砚之袖中短刃弹出，斩断鹰链。海东青振翅冲天，铜铃坠地，铃声碎成雪沫。“大胆！

”耶律海真拔刀。“鹰比人忠，”赵砚之挡在萧绾前，“将军不如驯人。”雪地上，

鹰血与毒酒交融，像一幅未完成的燕云地图。第六集·山河印深夜，萧思温府佛堂。

长明灯照不亮角落，佛像金漆剥落，露出泥胎，像一具风干的尸体。萧绾跪在蒲团上，

褪去上衣，露出肩胛烙印——狼首衔燕，边缘已增生，像一道凸起的山脉。她以银簪蘸灯油，

烙印处发出细微的“滋啦”声，白烟升起，带着皮肉焦糊味。佛堂外，赵砚之倚着廊柱，

指尖转着那枚碎玉。月光照着他半边脸，另一半隐在暗处，像被刀劈开。

他听见佛堂里压抑的喘息，推门而入时，萧绾已披衣起身，肩胛处渗出血珠，

像雪里绽开的梅。“疼吗？”他问。“疼。”她答，“疼才能记住。

”案几上摊着一张羊皮卷——幽州城破图。赵砚之指尖点在城门位置：“这里，

是我爹战死的缺口。”“我娘死在这里。”萧绾指尖点在城墙内侧，“箭矢穿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