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将我送进精神病院

1高尔夫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我眯起眼，看着它落在果岭边缘。"漂亮！

"杰森教练拍了拍手，他小麦色的手臂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孟小姐进步真快。

""多亏你教得好。"我笑着摘下遮阳帽，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

余光瞥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王弗一站在那里，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

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这位是？"杰森凑近帮我调整握杆姿势，

他身上有淡淡的防晒霜味道。"我丈夫。"我故意提高音量，看着王弗一的手指在身侧收紧。

他大步走来时，草皮在他定制皮鞋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弗一，这是杰森教练。

"我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他刚教会我——""我看得出来他教得很好。"王弗一打断我，

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目光扫过杰森搭在我肩上的手，"亲密教学？

"杰森尴尬地收回手："王先生误会了，只是标准指导动作。""是吗？

"王弗一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我看着他太阳穴跳动的青筋，知道躁郁症的前兆又来了。

"我们去休息区谈。"我拽住他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他甩开我的手，

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王先生！"杰森上前一步。滚开。"王弗一的声音很轻，

但每个字都像刀片，"否则我让你永远拿不起球杆。"我挡在两人之间："杰森，

能给我们五分钟吗？"等教练走远，我转身面对王弗一，"你跟踪我？""顺路。

"他盯着我发红的手腕，眼神闪烁，"你最近总来打球。""医生建议你多运动，

不是建议你多疑。"我揉着手腕，"要不要一起打一局？

"他冷笑："然后看你和他眉来眼去？"我猛地抓起球杆砸向地面，

金属撞击声惊飞了附近的鸟群。"王弗一，你听好，"我逼近他，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混着药味，"要么现在回家吃药，要么我打电话给陈医生。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你在威胁我？""我在救你。"我压低声音，

"想想上周的董事会，想想你摔碎的那些药瓶。"远处传来其他球员的说笑声，

衬得我们之间的沉默更加尖锐。王弗一突然抓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发疼。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他呼吸喷在我脸上，"就是你这种救世主的表情。

"我仰头看他："那就别给我表演的机会。"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吞了两片。

我注视着他滚动的喉结，想起王廷昨天在电话里的催促："进度太慢了，

他名下那几块地皮必须尽快过户。""回家吧。"我整理好他的衣领，

动作温柔得像真正的妻子，"我给你煮醒酒汤。"他抓住我的手腕："为什么是高尔夫？

你明明讨厌运动。"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我想起医院里俞时苍白的脸，

呼吸机规律的嘀嗒声。"人总会变的，"我轻声说，"就像你从前不吃药。

"王弗一的表情突然松动，他抬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昙昙，"他声音沙哑，

"有时候我觉得你在透过我看别人。"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远处杰森不安地朝这边张望，

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得咔咔响。"回去吧。"我退后一步，踩断了那根砸弯的球杆，

"你的药在床头柜第二个抽屉。"2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根弯曲的球杆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药瓶在他口袋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孟小姐？"杰森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需要帮忙吗？""不用了。

"我弯腰捡起球杆，金属杆身上映出我扭曲的脸，"今天就到这里吧。"回更衣室的路上，

手机震动起来。王廷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我盯着看了三秒才接起来。"进展如何？

"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压迫感。"在进行。"我拧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掩盖对话，

"他今天跟踪我到球场。"电话那头传来轻笑："看来他很在乎你。大学时那件事后，

他就对你死心塌地了，记得吗？"冷水冲过我的手腕，那里还留着王弗一抓握的红痕。

记忆突然闪回四年前的大学食堂，油腻的饭菜气味仿佛又钻进鼻腔。那天我端着餐盘，

听见后排几个男生在窃笑："听说王家那小子又进医院了？""精神病遗传的，

他妈不就是疯的......"餐盘砸在桌上的声响让整个食堂安静下来。

我抓起隔壁桌的剩菜，毫不犹豫地扣在说话那人头上。汤汁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滴，

所有人都惊呆了。"再让我听见你们议论他，"我的声音在发抖，

"下次就不是剩菜这么简单了。"王弗一站在食堂门口，手里还拿着给我买的奶茶。

他的眼神从震惊到柔软，最后定格成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亮。

"昙昙......"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别理他们。

"我拽着他往外走，心跳快得不像话。

那时我只想着俞时说过的话——"生病不是他们的错"。水龙头的水突然变烫，

把我拉回现实。王廷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下周必须拿到南城地块的文件。"他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孟昙，

你在听吗？""在听。"我关掉水龙头，镜子里的人嘴唇发白，"但他最近病情不稳定。

""那就趁他发作时动手。"王廷的语调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就像对他父亲那样。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毛巾："什么意思？""没什么。"他立刻转移话题，"对了，

医院那边刚通知，俞时的治疗费该交了。"挂断电话后，我在长椅上坐了很久。

手机相册里存着俞时昏迷前的最后一张照片，他站在阳光下对我笑，身后是医院的玻璃窗。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王弗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的外套。他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

只是眼睛还泛着红。"忘了拿药。"他低声说，把外套递给我，"穿上吧，空调太凉。

"我接过外套时碰到他的指尖，还是冰的。他手腕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

肯定是刚才在车里又发作了。"弗一，"我鬼使神差地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药瓶从口袋里滑出来，白色药片撒了一地。我弯腰去捡，

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你问这个干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我抬起头，

正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那眼神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大学开学典礼上，

他站在人群中央，却像被透明的墙隔绝在外。他蹲下来帮我捡药片，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心脏病发作。和二叔下棋时突然倒下的。"药片在我们之间滚动，

有几颗滚进了排水沟。我看着它们消失在下水道，

突然想起王廷刚才那句"就像对他父亲那样"。"走吧。"王弗一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回家我给你煮姜茶，你手太凉了。"我握住他的手，突然发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

3我盯着他空荡荡的无名指，喉咙发紧。"你的戒指呢？"王弗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像是才发现戒指不见了。"可能落在车里了。"他避开我的目光，弯腰捡起最后一粒药片。

"我们该走了。"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指节泛白。回程的车里，空调开得太低。

我搓着手臂，偷瞄他紧绷的侧脸。"弗一，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方向盘在他手里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我斟酌着词句，"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没正式见过她。

"他猛地踩下刹车，我的安全带勒进肩膀。"你想见她？"他的声音古怪地扭曲着，"现在？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小心地说。他盯着前方的红灯，喉结滚动了几下。"好。

"这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车子拐上一条陌生的路。我望着窗外越来越稀疏的建筑，

心跳加速。王廷从没提过周韵的住处，这不在计划内。"她住得这么偏？""安静。

"王弗一简短地回答，"医生建议的。"郊区的独栋别墅被铁栅栏围着，院子里杂草丛生。

门廊的灯坏了，在暮色中像只瞎掉的眼睛。王弗一按了三次门铃，里面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周韵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没有停留。"进来吧。"她转身往里走，睡袍下摆拖在地上。

客厅里弥漫着药味和霉味。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闪烁的电视机。

周韵蜷缩在沙发上，像只受伤的动物。"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注意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和王弗一发作时抓的一模一样。"这是孟昙。

"王弗一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我肩上，"我妻子。"周韵突然笑了，声音嘶哑。

"又一个来拯救你的天使？"她盯着我，"你知道他发病时什么样吗？""妈！

"王弗一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会砸东西，会自残，会像野兽一样嚎叫。"周韵充耳不闻，

枯瘦的手指绞在一起，"和他爸一样。"我后背渗出冷汗。

王廷的话在耳边回响：就像对他父亲那样。"够了。"王弗一抓起茶几上的药瓶，

"你吃药了吗？"周韵猛地打翻药瓶。"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病人！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你爸才是疯子，他活该——"王弗一脸色惨白。他抓住母亲的手腕，

声音发抖："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我看着他们相似的眉眼扭曲成同样的痛苦，

胃里翻腾。这比王廷描述的更糟。周韵突然安静下来。她抚上王弗一的脸，眼神涣散。

"你越来越像他了。"她轻声说，"尤其是眼睛。"王弗一像被烫到般后退。

他拽起我的手："我们走。""等等。"周韵叫住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给你妻子的见面礼。"回程的车上，王弗一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青。我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周韵抱着婴儿，身后站着微笑的男人。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疯子生的疯子。 "弗一......"我想说点什么，

但手机突然震动。医院发来的短信：俞时病情恶化，需紧急手术。王弗一瞥见屏幕，

嘴角扯出苦笑："又要去拯救谁？"我攥紧手机，照片边缘割疼了掌心。后视镜里，

别墅的轮廓渐渐消失，像被夜色吞噬的墓碑。"掉头。"我听见自己说，

"我们回去看看你妈妈。"王弗一猛地踩下刹车。"为什么？""她状态不对。"我撒谎道，

心跳如雷，"她需要帮助。"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眼神却冷得吓人。"你知道吗？

"他轻声说，"我爸死的那天，她也这样反常。"车子掉头时，我摸到座位下的金属物件。

借着路灯，我看清那是一枚婚戒，内侧刻着我和他的名字。别墅的灯全灭了。

王弗一踹开门时，周韵已经躺在浴缸里，手腕浸在血水中。她的眼睛睁着，看向我们的方向，

嘴角竟带着笑。王弗一跪倒在地，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我站在原地，看着血水漫过瓷砖，

突然意识到：王廷要的从来不只是财产。手机又震了一下。王廷的短信：明早九点，

带弗一去签南城文件。别让我失望。4我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收紧。

浴缸里的血水倒映着王弗一崩溃的身影，他正徒劳地按压着周韵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救护车......"他机械地重复着，染血的手指在手机上打滑。

我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腕，"来不及了。"他猛地甩开我，眼神涣散："你早就知道！

"药瓶从口袋里滚出来，白色药片撒在血泊里，

"你和二叔......"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浴室镜子上用口红写着歪斜的字：王廷是凶手。"弗一，看着我。"我捧住他的脸，

强迫他聚焦，"我们现在需要冷静。"他剧烈喘息着，

然抓住我的肩膀："牛奶......你每天早上的牛奶......"指甲陷进我的皮肉，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维生素。"我面不改色地撒谎，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医生开的。"他松开手，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血水溅在我们之间，像一道狰狞的分界线。

"我看见了，"他声音嘶哑，"上周三，你往杯子里倒白色粉末。"我后背发凉。

那天确实是王廷给的药，但不是毒药，是治疗躁郁症的新型药物。

药片需要碾碎才能混入食物。"那是助眠的。"我伸手想碰他，却被他躲开，

"你最近睡不好......""骗子！"他突然抄起漱口杯砸向镜子，

玻璃碎片雨点般落下，"你们都想我死！"碎片划伤我的脸颊，温热的血滑到嘴角。

我舔到铁锈味，想起俞时手术同意书上需要签的字。"跟我回家。"我放柔声音，像哄孩子，

"你需要吃药。"他蜷缩在墙角，把药片塞进嘴里干咽下去。

"为什么是牛奶......"他喃喃自语，

"我妈自杀前也喝牛奶......"我僵在原地。王廷给的文件里从没提过这个细节。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助理小林带着两个白大褂出现在门口，口罩上方的眼睛写满警惕。

"王总？"他试探性地喊，"陈医生让我来接您。"王弗一的眼神突然清明："你叫的人？

"他盯着我，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我咽了咽口水。计划本该是明天实施，

但周韵的死打乱了一切。"你需要治疗。"我轻声说，"只是暂时的。"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血手印在墙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你知道精神病院什么样吗？"他突然笑了，

"他们会把你绑在床上，电击，灌药......"小林身后的医生向前一步："王先生，

我们是来帮您的。""滚！"王弗一抓起玻璃碎片抵在脖子上，"再靠近我就割下去！

"我的呼吸停滞了。鲜血已经从他指缝间渗出，在领口晕开暗色。"把碎片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