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二十九分，地铁二号线像一条被踩住尾巴的蛇，在隧道里发出尖锐的嘶叫。
鹿啾啾抓着吊环，指尖泛白，耳机里循环《社恐自救指南》。
今天是她转正第一天，她给自己做了三次心理建设：不跟陌生人对视、不回答超出三句话的寒暄、如果同事请喝奶茶就点头说“谢谢”。
电梯门“叮”地打开，她低头冲出去，却在公司前台撞上一束巨大的蔷薇。
花香浓到像打翻了一整瓶糖浆，花里插着一张烫金卡片：鹿啾啾小姐，诚邀您加入蔷薇剧院，入职即享七险三金、包食宿、无限续命。
落款是一只手绘的兔子，眼睛却是两盏小小的灯，像深夜的猫眼。
“……诈骗短信的升级版？”
她把卡片塞进口袋，决定先装死。
HR的办公室比冰柜还冷。
空调风口正对额头，鹿啾啾的刘海被吹成条形码。
她双手递上三方协议，HR却推回一份黑底红字的合同，封面写着《演员劳动合同》。
“不好意思，拿错了。”
HR笑眯眯地收回，却又抽出另一份，“但你也可以先看看待遇，真的很不错。”
鹿啾啾的余光扫到合同最后一页——签名栏己经提前出现了她的名字，笔迹和她的一模一样。
她眨眨眼，再看时，签名又消失了。
“幻觉。”
她小声安慰自己，却在抬头那秒，发现HR的瞳孔缩成一条线，像某种夜行动物。
电脑开机界面不是公司Logo，而是一行花体英文：Welcome to Rose Theatre。
屏幕下方，倒计时00:10:00。
鹿啾啾的工位键盘上，躺着第二朵蔷薇，花瓣湿漉漉的，像在血里泡过。
她伸手去碰，指尖被刺扎破，血珠滴在F键上，屏幕倒计时瞬间加速。
00:09:00。
整个办公室忽然黑了灯，只剩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
耳机里的自救指南变成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随后是一句机械女声：“检测到新演员，副本生成中——校园七大怪谈。”
下一秒，她连人带椅跌进一片漆黑。
失重感只持续了三秒，屁股就撞在冷硬的水泥地上。
鼻尖闻到潮湿的苔藓味，像废弃的教学楼。
啪嗒。
一束手电筒光打在她脸上。
“别喊。”
少年音低沉，带着医用酒精的冷感，“我是沈予，本轮队医。
你晕血吗？”
鹿啾啾摇头，却在看见他左手那把薄如蝉翼的手术刀时，瞬间头晕目眩。
“我晕刀。”
她老实交代。
沈予“哦”了一声，把刀收回口袋，递给她一颗草莓糖。
糖纸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红光，像缩小的灯。
“欢迎来到蔷薇剧院，观众己就位。”
半空突然浮现一行弹幕，字体是荧光粉的泡泡体：这就是新演员？
看起来很好rua！
开盘！
赌她第几分钟哭。
前面的，我赌一包辣条，她撑不过花子酱。
鹿啾啾抬头，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小窗口悬浮在天花板，每个窗口后面都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有的在喝奶茶，有的在举荧光棒。
“别看。”
沈予掰过她的下巴，“观众越兴奋，副本难度越高。”
话音刚落，教室的广播刺啦响起：“任务一：在第七声下课铃前，找到花子酱的签名本。
失败惩罚：随机失去身体一部分。”
鹿啾啾的腿当场软成煮烂的面条。
沈予拎住她后衣领，像拎一只应激的猫，快速穿过走廊。
手电筒光扫过墙壁，斑驳的油漆上写满了红色的“早”字，每一笔都在往下滴血。
“我……我路痴。”
她小声说。
“我知道。”
沈予头也不回，“所以我带了指南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会发光的马桶搋子，橡胶吸盘顶端粘着一枚迷你指南针。
“别问。”
他预判了她的表情，“上一个副本的纪念品。”
指南针疯狂旋转，指向西面八方。
鹿啾啾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站在女厕门口。
门板上用红漆写着：第三间，勿敲。
弹幕瞬间沸腾：名场面预定！
花子酱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新演员冲鸭！
鹿啾啾深吸一口气，推开第一间——空的。
第二间——拖把和腐烂的抹布。
第三间，门板吱呀，自己开了。
厕所隔间里，蹲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背对门口，黑长发垂到地面，像一条静止的河流。
她怀里抱着一本泛黄的练习册，封面写着《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你……你好？”
鹿啾啾用气音打招呼。
女孩缓缓转头——脖子发出老式磁带倒带的咔咔声。
她的脸被刘海完全遮住，只露出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声音却甜得发腻：“要签名吗？”
鹿啾啾的理智当场离家出走。
她转身就跑，却撞进一个冰冷的胸膛。
沈予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单手撑住她额头，另一只手对花子晃了晃那本练习册。
“签这里。”
他翻开最后一页，指着自己名字。
花子的笔停在空中，墨水却像活过来，扭成一行小字：任务升级：找到签名本真正的主人。
广播再次刺啦响起，这次带着笑意：“倒计时，00:03:00。”
鹿啾啾低头，发现自己脚下的瓷砖开始渗水，水面映出无数个自己，每个自己都在哭。
沈予忽然蹲下，用手术刀割破指尖，血滴在水面上，所有倒影瞬间静止。
“闭眼。”
他说。
鹿啾啾刚闭眼，就听见耳边“叮”的一声——像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再睁眼时，她回到了办公室。
电脑倒计时停在00:00:01，屏幕弹出对话框：第一轮演出结束，演员评级：S。
奖励：涂鸦伞（可奶可攻）。
下一幕加载中……她低头，手里多了一把粉色折叠伞，伞面画着一只Q版兔子，眼睛是两盏小灯，和卡片上的一模一样。
HR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柔得诡异：“恭喜转正，鹿小姐。
现在，请签收你的观众礼物。”
鹿啾啾回头，看见HR手里拿着第三朵蔷薇——花心处，躺着一颗正在跳动的、鲜红的心脏。
“谁的呢？”
HR微笑，“你猜。”
啪嗒。
办公室灯再次熄灭。
黑暗中，只有那颗心脏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像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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