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嘘道途

我是修仙界千年不遇的天才，却在结丹时金丹碎裂。众人唾弃，宗门驱逐，我流落凡间苟活。

却在凡间香火中发现惊天秘密：所谓灵气，竟是凡人愿力所化。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

不过是窃取愿力的窃贼。潜入禁地，我亲眼目睹鼎炉中沉浮的头颅。

宗主狞笑递来一枚伪丹：“吞下，你仍是天才。”我看着鼎内熟悉面孔，握紧了凡人的柴刀。

---天穹之上，雷蛇狂舞。铅灰色的劫云厚重如铅块，沉沉压在凌霄峰顶，

仿佛随时可能倾覆，将整座山峰碾为齑粉。云层深处，沉闷的咆哮滚过天际，

每一次轰鸣都引得山峦震颤，万木低伏。道道粗如古树的紫色电光，撕裂昏暗的天地，

每一次劈落，都精准地砸向峰顶那道孤绝的身影。凌尘盘膝悬坐于虚空，身下是万丈深渊。

他双目紧闭，面色却是一片玉石般的平静。狂风卷动他宽大的青色道袍，猎猎作响，

吹得他发丝狂舞，但身躯却如扎根于虚空磐石，纹丝不动。精纯至极的灵力在他周身涌动，

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近乎实质化的巨大旋涡，疯狂地吸纳着天地间最后一点稀薄的灵气，

又将其压缩、凝练，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丹田气海之中。那里，

一颗璀璨夺目的金色丹丸正在急速旋转，每一次旋转，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

它越来越亮，越来越凝实，像一颗即将破壳而出的太阳胚胎，

将凌尘整个身体映照得通明透亮，连骨骼经络都清晰可见。金丹表面，

玄奥繁复的大道纹路自发流转，引动天地共鸣。峰顶四周的灵气被彻底抽空，

形成一片奇异的真空地带。“成了！真的要成了！”下方，无数观礼的修士屏住了呼吸，

眼神狂热而敬畏。有人激动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千年奇才！天佑我玄天宗啊！

凌尘师兄，必将光耀万古！”“引动如此规模的天劫，金丹品相定是绝顶！我辈修士，

能目睹此等盛事，死而无憾！”“快看！那仙鹤也来了！”几只通体雪白、姿态优雅的仙鹤，

竟无视了狂暴的雷霆天威，从云海深处翩然而至，绕着凌尘盘旋飞舞，发出清越悠长的鹤唳，

仿佛在为他护法，又似在提前恭贺。此乃祥瑞之兆！

人群中的惊叹与艳羡几乎化为实质的浪潮。玄天宗宗主云崖子立于高台之上，白须飘拂，

威严的脸上也难掩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凌尘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是玄天宗未来千年的希望所在。今日若能顺利结丹，玄天宗威势必将再上一个台阶。他身后，

几位气息深沉的长老也目不转睛，其中一人低声道：“此子根基之厚，引劫之强，

远胜我等当年。那金丹……怕是要凝聚出传说中的‘道纹金丹’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翘首以盼的巅峰时刻——异变陡生！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得令人绝望的紫黑色雷霆，毫无征兆地从劫云最核心处悍然劈落！

它不再是蛇形，更像是一柄开天辟地的巨斧，带着灭绝一切的毁灭气息，撕裂空间，

瞬间吞噬了凌尘的身影！“轰——咔！！！”震耳欲聋的爆响，让整个凌霄峰剧烈摇晃，

无数山石崩落。刺目的强光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修为稍弱者直接被掀飞出去，口吐鲜血。高台上的云崖子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

周身灵力鼓荡，才勉强稳住身形。强光散去。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凌霄峰顶。

半空中，那道如日中天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焦黑、如同破败布袋般的身影，正不受控制地从高空坠落。

他周身那磅礴浩瀚的灵力旋涡早已溃散无踪，丹田处，那璀璨夺目的金丹光华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代表着彻底虚无与寂灭的黑暗空洞。

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紊乱气流，在他丹田位置极其微弱地、痛苦地蠕动了一下，

像濒死蠕虫的最后挣扎。“噗通。”凌尘重重地砸落在冰冷坚硬的观礼广场中央，

扬起一片灰尘。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口中却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乌黑血液。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他身体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窍穴。

那是一种修为根基被连根拔起、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楚。他眼前阵阵发黑，

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金…金丹…碎了？！”有人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道基尽毁！

灵力散尽！他…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另一位长老瞪大了眼睛，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滑稽感。千年奇才？转瞬之间，

沦为凡尘不入的废渣？“废物！真是天大的笑话！亏得宗门耗费如此多的资源在他身上！

”一个曾经对凌尘无比谄媚的内门弟子，此刻脸上写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的刻薄，

声音尖锐刺耳，“什么千年奇才？我看是千年笑柄才对！”“呸！浪费灵材！浪费宗门心血！

这种废物，就该立刻逐出山门！”唾骂声如同冰冷的毒箭，

一根根射向广场中央那个蜷缩的身影。“天劫反噬，根基尽毁，再无可能修行。留之何用？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来自执法长老。他面无表情，眼神扫过地上的凌尘，

如同在看一块碍眼的垃圾。高台上，宗主云崖子脸上的欣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眉头紧锁，威严的目光扫过下方喧闹的人群，最终落在那团焦黑的身影上，

眼中最初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迅速褪去，

被一种深沉的失望和权衡利弊的冷漠取代。他缓缓抬手，压下喧哗。“肃静。”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广场上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宗主。

云崖子的目光在凌尘身上停留了几息，那目光里已没有半分师徒情谊，

只剩下评估一件失败品的漠然。“凌尘渡劫失败，金丹碎裂，道基尽毁，已失修仙之望。

”他的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冷酷地宣判，“念其昔日微末之功，不予刑罚。

然玄天宗，不养废人。”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凌尘心上：“即日起，

褫夺其内门弟子身份，收回洞府、信物及所有宗门赐予之物。限一日之内，自行下山，

不得逗留。逾期，以擅闯宗门禁地论处，格杀勿论！”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

如同最后的丧钟。几个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大步上前，

凌尘身上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青色玉牌、储物袋、甚至那件已经焦黑破损的法袍都强行扯下。

他们如同拖拽一截朽木，将他从地上拉起，毫不留情地推向通往下山的石阶方向。

凌尘虚弱得几乎站不住，踉跄着，每一步都牵扯着丹田处撕裂般的剧痛，

留下一行歪歪扭扭、混合着血污和尘土的脚印。身后，

是无数道冷漠、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像芒刺扎在背上。

那些曾经仰望他、奉承他、以他为荣的同门，此刻的眼神比山巅的寒风更刺骨。

没有一个人出声，沉默如同冰冷的铁幕，将他彻底隔绝在那个他曾经属于的世界之外。

他艰难地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那高耸入云、被劫云笼罩的凌霄峰顶，

望了一眼云雾缭绕、仙气缥缈的玄天宗殿宇楼阁。那里曾是他梦想的起点，力量的源泉，

如今却成了将他无情抛弃的冰冷囚笼。嘴角扯动，尝到一丝咸腥和更深的苦涩。山风呼啸，

卷起他褴褛的衣角，仿佛也在嘲笑这个曾经的“千年奇才”。他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一丝在剧痛中强行凝聚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执拗。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过身，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沿着陡峭冰冷的石阶，

朝着山下那片未知的、属于凡人的滚滚红尘，蹒跚而去。身后，玄天宗巨大的山门轰然关闭，

隔绝了两个世界。玄天宗山脚下的凡人地界，与那云雾缭绕的仙家福地，

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这里没有浓郁的灵气，

只有混杂着尘土、牲口粪便和劣质油脂燃烧的浑浊气息。

狭窄的街道两旁是低矮破败的泥坯房，屋顶覆盖着枯黄的茅草。

衣衫褴褛的凡人如同蝼蚁般在尘土中奔忙，脸上刻着深深的疲惫与麻木。

偶尔有穿着粗布短打、腰挎破旧刀剑的散修或镖师经过，脸上带着一股子凶悍和警惕，

眼神扫过凌尘这个形容凄惨的陌生人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

凌尘像一块被浪潮抛上沙滩的朽木，一头栽进了这个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世界。最初的几日，

他蜷缩在镇外废弃的土地庙里，靠着野果和冰冷的溪水勉强维生。

丹田处那毁灭性的创伤无时无刻不在灼烧、撕扯，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更可怕的是力量的彻底流失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连搬动一块稍大的石头都气喘吁吁。“喂！

哪来的臭要饭的？滚远点！别污了老子的地方！”一个凶神恶煞的泼皮发现了角落里的他，

一脚踹翻了凌尘好不容易找到的半碗馊水，污秽溅了他一脸。凌尘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一股熟悉的、属于修士的怒意本能地想要勃发。然而，

丹田处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和随之而来的剧痛，提醒着他力量的丧失。那泼皮见他毫无反应，

更加肆无忌惮，上前揪住他破烂的衣领，作势要打。“张癞子！积点德吧！

欺负个快饿死的可怜人算什么本事？”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老妇人挎着篮子路过，看不过眼，出声喝止。

那泼皮悻悻地啐了一口：“呸！算你走运！”骂骂咧咧地走了。

老妇人看着蜷缩在地上、面色灰败的凌尘，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从自己少得可怜的篮子里摸索出半个又冷又硬的杂粮窝头，颤巍巍地递过来：“娃儿，

拿着吧…活命要紧。”那窝头粗糙得硌手，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气味。凌尘看着它，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曾几何时，他食的是灵谷，饮的是琼浆，

何曾想过会沦落到要靠这种东西维生？强烈的屈辱感几乎将他淹没。他猛地抬手，

想要将那肮脏的食物打落。然而，老妇人那双布满老茧、骨节变形的手，

还有她眼中那纯粹的、不带任何施舍意味的同情，让他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最终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半个窝头，

指甲深深掐进了粗糙的谷物里，留下几个清晰的凹痕。“谢…谢谢。”声音干涩沙哑，

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老妇人的眼睛，将那冰冷的窝头一点点塞进嘴里。

粗糙的颗粒摩擦着喉咙，带着一股土腥和酸涩，难以下咽。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机械地咀嚼着，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自己的尊严。活下去。

一个微弱却无比固执的声音在他破碎的丹田深处嘶鸣。活下去，才有机会知道…为什么！

为了活下去，他必须放下曾经的一切骄傲。他尝试去码头扛包。

那些沉重的货包压在他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却脆弱不堪的肩背上时，如同压上了几座大山。

没走几步，他就眼前发黑，双腿打颤，重重地摔倒在地，引来一片哄笑和工头粗暴的叱骂。

“废物！这点力气都没有，滚！别耽误老子卸货！

”一只沾满泥污的靴子毫不客气地踹在他腰上。他又去尝试帮人劈柴。

那把沉重的柴刀握在手中，感觉比过去御使飞剑还要费力。手臂酸软无力，一刀下去，

只在木头上留下浅浅的白痕，震得他虎口发麻。汗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最终，他找到了一份勉强能做的活计——替一个脾气暴躁的老铁匠清理炉渣。

那是在镇子边缘一个散发着浓烈硫磺和金属腥气的破棚子里。老铁匠姓赵，独眼，瘸腿，

整天骂骂咧咧，对凌尘呼来喝去如同使唤牲口。凌尘的工作，

就是每天无数次将炉膛里滚烫、呛人的灰黑色渣滓铲出来，堆到远处的垃圾坑里。

炉火的高温炙烤着他，汗水浸透了那身唯一蔽体的破衣。飞扬的炉灰无孔不入，

钻进他的口鼻、头发，将他彻底变成一个肮脏的“炭黑子”。

手臂上布满了被飞溅火星烫出的水泡和疤痕。每到夜深人静，

他蜷缩在铁匠铺角落堆放的破草席上，听着老铁匠如雷的鼾声，

感受着丹田处那如同被无数根烧红铁钎搅动的持续剧痛，以及深入骨髓的虚弱，

都让他几欲发狂。修仙界的一切，那御剑凌风的逍遥，那吞吐日月的豪情，

那万众敬仰的荣光，都变成了遥远得如同隔世幻梦的泡影。

只剩下这无尽的屈辱、痛苦和如影随形的虚弱。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倒下的，是那雷劫落下前，

丹田内金丹运转时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凝滞感，以及……那个在剧痛和绝望中，

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着他的疑问：为什么？！日子在沉重和麻木中缓慢流淌。这天，

镇子里一年一度最大的“祈灵祭”开始了。据说是为了祈求玄天宗仙师们保佑风调雨顺，

祛病消灾。整个镇子被一种近乎癫狂的气氛笼罩。

破败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相对而言，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褪色的红布条。

镇中心那间同样破旧的土地庙前，搭起了一个简陋的祭坛。

祭坛上供奉着瓜果大多是干瘪的和三牲瘦小的猪羊鸡，香炉里插满了粗劣的线香，

浓郁的烟气呛得人直流眼泪。无数衣衫褴褛的凡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卑微、狂热和麻木的神情。他们推搡着，拥挤着，

争抢着靠近祭坛的位置，然后齐刷刷地跪倒下去。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收割的麦浪。

“求仙师老爷开恩！保佑我家今年田里多打两斗粮！”“仙师在上！

让我那痨病的婆娘好起来吧！我愿折寿十年！”“求仙师显灵！让我家娃儿有灵根！

脱离这苦海！”无数卑微的、绝望的、贪婪的祈求声浪汇聚在一起，嗡嗡作响，

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巨大噪音。他们虔诚地磕着头，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冰冷的泥地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香烛燃烧的青烟混合着汗味、尘土味，弥漫在空气中，

形成一片浑浊的雾霭。凌尘被老铁匠指派，混在人群里搬运祭品。

他扛着一个装着干瘪果品的箩筐，艰难地在跪拜的人群中穿行。

丹田的剧痛让他的动作笨拙而迟缓，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仿佛他玷污了这神圣的场合。“滚开点！臭炭黑子！”“别挡着仙师老爷接受香火！

”“晦气！”推搡和咒骂不断。一个跪拜的汉子嫌他挡了视线，猛地起身推了他一把。

凌尘猝不及防，本就虚弱的身体一个趔趄，肩上沉重的箩筐脱手飞出，里面的干果滚落一地。

“我的供品！”旁边一个负责看管祭品的管事尖声叫起来，冲过来对着凌尘就是一脚，

“你这该死的废物！弄脏了给仙师的贡品，你赔得起吗？！”那一脚正好踹在凌尘的腰腹间。

丹田处本就脆弱的伤处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剧痛瞬间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身体蜷缩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痛呼出声。混乱中，

他挣扎着想爬起，视线无意间扫过祭坛前那尊泥塑的土地神像。神像的面目早已模糊不清，

但此刻，在无数香烛缭绕的烟气氤氲下，

在下方黑压压跪拜人群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到近乎实质的“祈愿”气息中，那神像的泥胎深处，

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黯淡、却真实不虚的“光”在流转。那光…不是灵气！

凌尘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太熟悉灵气了，那是一种清冽、纯粹、属于天地自然的能量。

但眼前神像泥胎深处流转的，

浊、粘稠、饱含着无数凡人复杂欲念——渴望、恐惧、贪婪、祈求、绝望——的奇异能量流！

它更像是无数细微的、带着强烈精神烙印的丝线，被那燃烧的香烛烟气所吸引、汇聚、提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