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地霜（临安城破前四十九日）子时的梆声刚漫过城墙，青崖的骨刀已楔入条石缝隙。
刀刃刮擦的沙沙声混着更鼓余韵，在瓮城马道的阴影里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他屈指弹了弹陶罐内壁，霜粉簌簌落下时泛着鱼鳞状的幽光。
这是第七夜潜入马道刮取地霜——老药师说瓮城石缝里渗出的寒霜能镇热毒，可青崖总觉得那些结晶带着铁锈的腥气，像干涸的血珠碾成的齑粉。
"莫刮深过三寸。
"药铺后院的晒场上，老药师曾用铜烟杆敲打青石演示。
烟锅里的火星溅在霜层上，腾起一缕靛青的烟。
"过了火候的霜粉，吃下去肠子要烧穿。
"青崖的刀尖此刻却触到了石缝深处的硬物。
暗红的硝花在火把下泛着金属冷光，刀刃刮过时迸出几点幽蓝火星。
他下意识缩手，袖口扫落的霜粉在半空炸开一团冷焰，映得砖缝里渗出蛛网般的金红纹路。
巡夜兵的灯笼就在这时晃过雉堞。
青崖贴住城墙凹陷处，粗粝的条石抵着后颈。
两个月前守军加固城防时泼洒的糯米灰浆正在剥落，碎屑混着地霜落进衣领，在肌肤上蚀出针尖大的红点。
那些白日里被汗液浸润的伤口，此刻正随着霜粉的侵蚀隐隐发烫。
"咴——"马嘶声撕裂夜色。
青崖的瞳孔骤然收缩。
元军斥候的弯刀从阴影中探出时，刀刃正映着满地霜粉炸开的蓝焰。
马背上裹着狼皮大氅的骑士俯身打量陶罐，护鼻甲下呼出的白气裹着羊膻味，熏得青崖喉头发紧。
"南朝人偷炼火药？
"生硬的汉话混着铁器摩擦声。
斥候用刀尖挑起一撮霜粉，火焰舔舐结晶的瞬间，青崖看见那人瞳孔里腾起的贪婪。
蹄铁叩击青石的脆响惊动了巡夜兵。
火把的光晕从马道另一头漫过来时，斥候突然勒转马头。
青崖的陶罐被马尾扫落，罐身撞击条石的裂响中，他瞥见最后一点地霜在月光下凝成六棱晶柱，转眼又被铁蹄踏成齑粉。
更夫敲响三更梆时，青崖蜷缩在药铺后院的地窖里。
指尖残留的霜粉正在油灯下析出盐粒般的结晶，他蘸取少许含入口中，舌尖炸开的灼痛感与三日前如出一辙——那夜他替老药师试药，半钱地霜粉让他在井台边呕了整宿。
地窖深处传来陶瓮搬动的闷响。
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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